然而,他的靈魂已經空空蕩蕩,餘生也將徘徊在這個言而無信的小騙子身邊。 察覺到衣服裡的危險是本能。 心在一瞬間躍到嗓子眼。 裴拾音警覺地隔著衣服按住他的手,避免他再向更危險的地方探索。 “沒有熟人的地方,叔叔尚且記得要避嫌。” “但是這裡都是認識我們的人,”裴拾音努力平復心跳,“你就不怕被人看見?” 察覺到她的抗拒,宋予白很自然地收回手。 “我想讓人知道的事情,別人自然能知道,我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別人即使知道了,也只敢當做不知道。” 霸道的口氣,偏偏他的確有這個能力。 “所以拾音,你想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 他似乎好心地在將選擇權交給她。 黑暗中,他又靠得近了一些。 裴拾音只覺得身前巨大的穿衣鏡裡,身後朦朧的黑影輕晃,然後,她就感受到了,後頸處拂來的溫熱的呼吸—— 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低下了頭,在輕輕地、心滿意足地聞她身上的味道。 失而復得的味道,是盛夏特有的甘甜香荔。 認知裡的宋予白已經完全不再按常理出牌,無法預測事情的走向,讓她本能地縮緊了肩線—— 這不是她認識的宋予白。 這是一個,幾乎完全陌生的宋予白。 “我們是什麼關係,”裴拾音忐忑地咬著下唇,問,“我們難道不是這世界上最清清白白的叔侄嗎?” 宋予白很輕很輕地笑了一聲,從鼻腔裡逸出來的氣音掃在她的後頸上,無端帶著一陣酥麻的癢。 “誰家的侄女會抱著叔叔說希望叔叔愛她?會扯著叔叔的領帶親吻他,會坐在叔叔的腿上引誘他?” 突如其來的提醒,讓她再次陷入那個已經不想再去回憶的雪夜—— 那個難堪的、在滿心歡喜和一腔孤勇中、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的雪夜。 她花了足足四個月的時間療傷。 她現在只等自己80c的水冷卻,而不是在他反反覆覆的撩撥裡,在若有似無的暗示中,重新升溫。 不想再被他牽著鼻子走,裴拾音從心頭驀地竄起的火氣,瞬間燒燬了她計劃裡的步步為營。 “但至少我家的叔叔即使有生理反應,他也能清清楚楚地告訴我,他唯一能控制的事情,就是不去愛我。” 目不能視物的試衣間內,身後有短暫的沉默。 感受到落在後頸的碎髮被溫熱的指腹輕輕地撥到了旁邊。 有很溫柔的吻落在她的頸項,似乎是在安撫她的情緒,又像是在用另一種方式無聲地回答。 “你知道為什麼嗎?” 回應有條不紊,就連他的語速都跟之前沒有任何變化。 徹底放下的道德感,讓宋予白無需再去逃避任何令他難堪的情緒。 他不需要再為口是心非的自己憤怒,不需要因為直面本心而覺得負罪感深重,同樣,他也不需要再度害怕傷害她那樣,小心翼翼地去控制自己。 “因為如果他不說那些話,他大概就會立刻跟自己親手養大的小姑娘,在車裡做出最禽獸的事情。” 黑暗中,裴拾音的脊背因為這個回答陡然僵直。 “而且,”宋予白說話的聲音很慢,像是真的很審慎地在思考,“那輛車的空間那麼小,她之前又沒經歷過,那不會是一個太好的初體驗場所。” 紳士地點在她頸項上的手指,沒有背鏈的牽引,他開始重新順著她蜿蜒的脊椎骨,再次一寸一寸往下。 他在試探她。 然而開口時,卻仍舊是一副溫煦禮貌的口吻。 “好孩子,你還沒回答叔叔的問題,這個紋身,你打算怎麼跟他解釋?” 裴拾音消化完他如神經質般囈語的說辭,只覺得整個腦袋都被憤怒燒透—— 那她之前算什麼? 他到底把她當什麼? “叔叔是在逼供我嗎?” 宋予白原本以為,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她應當高興,卻沒想到,會是這個反應。 他有些失落,也有短暫的不解。 但是沒關係,他不會怪她。 他永遠也不會怪她。 他會永遠愛她。 他會永遠對她溫柔。 他對她會像掌心的珠寶,珍之愛之。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如果你不願意說的話,我可以親自去問他。” 一個已經完全不在意他人目光的宋予白,幾乎讓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跟他溝通—— 他像是已經不具有正常人的腦回路和思維方式。 他多年的教養、倫理道德和自控自持,彷彿在一夜之間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