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拾音想了想:“文科也沒什麼太多專業可以跨吧?但是我這專業,本科畢業跟碩士畢業,在就業上來說,都沒什麼兩樣,無非就是晚幾年出社會毒打的區別而已。” 宋予白沉吟了幾秒:“我這兩天先幫你問一問,到時候我們再來做備考計劃。” 他像是真的把這件不起眼的小事放在了心上。 一聽他要給自己做學習計劃,裴拾音連忙做了個“達咩”的手勢,正色拒絕道:“不用不用!我只是初步有個想法而已,身邊的人都在準備考研,我單純就是湊熱鬧。” 頓了頓,又有些悻悻地小聲嘀咕:“再說了,畢業以後我做什麼,還不是你們說了算。” 宋予白喝湯的手一頓,垂著眼簾的睫毛輕顫,旋即,他慢慢地放下手裡所有的動作,望向她的目光也前所未有的慎重和認真。 “拾音,無論你以後選擇什麼,叔叔都會支援你,爸爸那邊如果有反對的意見,我會去替你說服他,在你未來的人生道路選擇上,不需要來顧慮我們會怎麼想,你自己高興、感興趣是最重要的。” 乾淨的玻璃鏡片後,男人的目光從容平和,連允諾都擲地有聲。 她即便之前離開的意願堅決,即便她已經在為以後做準備,即便她已經擁有一個很可靠的同盟,但這時候也忍不住會有輕微的鬆動。 她咬了咬下唇,悶悶道:“我才不信。” 有本事先替她把婚約解除了,別把她的後半生綁在葉兆言這個爛人身上。 宋予白向來習慣在這種地方包容她突如其來的小情緒。 “沒什麼好不信的,不是你自己說,我們兩個不結婚,”他垂下眼簾,也沒看她,只是聲音卻很溫柔,“不結婚,就保持現在這樣的關係,過一輩子嗎?” 至少,他願意在這種關係裡,儘可能地為她創造自由的環境。 她跟他之間的關係,清清白白,沒有人可以指責他們。 他願意用他手裡的一切,替她營造一個舒適的、安全的、充滿幸福的環境。 原本以為老宅那晚的允諾,只是他隨口應聲,沒想到居然真的是這個走向? 然而跟葉兆言的婚約一天不解除,她一天都不敢放鬆。 裴拾音實在摸不準他的心思,到底是想釣魚執法,還是有別的什麼目的? 思來想去。 她忽然露出遺憾的表情,長長地嘆了口氣:“我可以不結婚,但是我要談戀愛呀,你又不可能跟我結婚,對吧叔叔?” 男人臉上一貫而來的從容平和似乎在瞬間被下了定身符。 他懷疑自己聽錯,錯愕地抬眼看她:“你說什麼?” “我說,”裴拾音像個乖覺的學生般,認認真真疊手在桌上,一板一眼地跟他解釋道:“我可以不結婚,但是我想談戀愛呀,畢竟,你又不可能跟我結婚,所以某些方面的需求,我總要找到一個釋放的出口吧?” 她說話的時候,一瞬不瞬注意他的表情,不願意錯過纖毫變化。 然後,她幾乎是用一種漫不經心的口吻,跟他半開玩笑地說:“所以,跟叔叔保持現在這樣的關係過一輩子,跟我是否跟其他人談戀愛,並不矛盾,對吧?” 見他仍在愣神。 裴拾音又笑了。 “談戀愛也可以不結婚,因為享受性完全不需要以結婚做基礎。” “結婚對我來說不是終極,享受才是。” 隔著不大的、甚至有些溫馨的日式餐桌,頭頂暖黃的吊燈徐徐地撒下柔光,然而整個內室卻有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 現代開放的性教育、豐富多彩的流媒體,似乎能讓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清楚地將愛與性分割。 反而顯得,他像一個半隻腳入土的老古董。 她仍舊在漫不經心地微笑著,與他對視。 不知道隔了多久,他終於在安靜的內室裡,找回到了屬於自己的心跳,也終於聽到自己的聲音—— “那你,已經有想要一起享受生活的物件了嗎?” 裴拾音坐在他對面,單手支腮,像只好奇的小動物般,對他露出狡黠的笑意:“如果我說有,叔叔會怎麼樣?” 心跳 月光爬上小玻璃房的矮花架, 翠綠的葉片在暖風中搖曳,圓柱立櫃裡的熱帶魚怡然自得地在柔軟的水草裡穿行。 窗外, 有焰火升空,轉瞬即逝的美麗打破室內連呼吸聲都聽不見的死寂。 宋予白垂眸,吹開牛肉丸湯表面的芹菜碎,舀了一勺湯,平靜道:“我會擔心,你是不是被人騙。” 裴拾音眨眼:“你為什麼總是擔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