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磕傷的前幾天,就連上洗手間,他都會耐心扶她過去,然後替她闔上門,安安靜靜在門外等。 那時候她偷偷喜歡他,千方百計耍賴,想讓他抱抱她,想像瘦弱的小動物縮在他懷裡,貪婪地聞他頸項、身上的味道。 宋予白拗不過她,小小的反抗後,還是會屈服。 只是男女有別,他並不會完全順她的意。 他只會更用力地攬住她一側的胳膊,讓她再扶穩一些。 有限的肢體接觸,已經讓她心滿意足。 少女心事,所有的快樂也只是飲鴆止渴。 他甚至分不清,她此刻是疏離,是尚未氣消,還是依舊只是一場欲擒故縱。 是的,令人煎熬的欲擒故縱。 宋予白再次為這種反常,找到了一個新的理由。 然而這次,他並不能得到任何一絲短暫的自我安慰—— 猜測她的心意,在意她平和的情緒下,真實的心理狀態,對他來說,已經成為了一種夜不能寐的煎熬。 她下棋的時候,心思詭譎,就像她撒謊的時候,總是不動神色地喜歡給人設陷—— 給人希望,又給人失望。 明明說好了,兩個人保持最安全的關係,就這樣過一輩子,但她貪得無厭,出爾反爾。 他在她多年的扮乖裝弱裡,終於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其實她從來就是這種一個三心二意的人。 她從來就喜歡—— 言而無信。 從二樓的茶室裡往下看,這是他數到的,第三個跟她互加微信的愣頭青。 大年初六,在宋墨然的開放家庭日裡,一蜂窩湧進的適齡青年,就算是個瞎子也能看出宋墨然的用意—— 爸爸不死心,仍然想給裴拾音安排一個家世相當的未婚夫。 然而他長得過分好看的小侄女,因為性格實在討人喜歡,在人群裡相當受歡迎,更重要的是,她對上來獻殷勤的同齡人來者不拒—— 言而無信。 “予白?” 宋予白回過神。 “怎麼?” 作為宋予白的學長,劉雲聰今天被特地邀請過來,實際上,只是要給學弟的小侄女,做一個詳細的考研規劃。 然而等他將視線落在學弟放在茶案上、不知因何原因而收緊的拳頭時,他一時之間,竟忘了剛才想好的措辭。 宋予白抱歉:“剛才在想事情,沒聽清師兄在說什麼。” 男人已經鬆開了自己的拳頭,只是白皙的手背上,仍有崩起的青筋。 ——或許是自己的建議不夠好。 劉雲聰不安地移開視線,試探地問他:“或者,你可以告訴我,你原本對裴拾音畢業之後的去向打算,對於以後希望她做什麼,你是怎麼想的?” 宋予白:“我還是希望她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之前不是師兄已經找她聊過了麼,她怎麼說?” 劉雲聰的確是全方位地瞭解過裴拾音的想法,甚至,還讓她提供了一份如果就讀不同專業下,她自己能接受的備考計劃。 結果相當出人意料。 他看到那份計劃時,他下意識的反應是認為,他的師弟根本不需要找他幫忙,因為裴拾音在這方面的計劃,老道得簡直像個研學專家,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受她本科文科專業的限制,她能夠選擇的考研專業並不多。 “我不是說拾音做得不夠好,相反,她是做得太好了。” “我有些擔心,我甚至覺得,就研學規劃來說,我做得可不及她。” 劉雲聰頓了頓,猶疑不解道:“你們這樣的家庭,為什麼不考慮讓她出國試試呢?” 宋予白:“主要是我爸爸,他會擔心,她一個人在外面照顧不好自己。” 劉雲聰:“難道她也沒跟你們提過嗎?” “其實就我的判斷而言,她的專業課成績並不算太好,文科類相關專業去歐洲那邊鍍金其實對她來說反而更易於未來的發展。” “而且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她或許也是這麼想的。” 宋予白:“為什麼?” 劉雲聰皺著眉頭回憶了一下自己跟裴拾音在昨天的面談。 “直覺。” “只是我單純跟她聊天下來的直覺,她似乎對留學更感興趣,她會問我一些,在國外求學時可能發生的問題。” 劉雲聰說完,也覺得自己這種神經質的想法有些沒來由,就又寬慰地衝他笑了笑。 “當然,這些也都只是我單方面的猜測,你不用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