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知道,回回都說你知道!‘人言可畏’這四個字,我都懶得跟你再重複!” 擲地有聲的一句話不怒自威,饒是隔著一扇門,裴拾音依舊聽得心驚膽顫,只覺得後頸脖都跟著這句不輕不重的威脅涼了一瞬。 囫圇的對話聽了個大概,她也猜到,是宋予白替她推遲婚期的事情東窗事發。 她當時就擔心過宋墨然的反應,沒想到會這麼偏激。 明明那天過分的是葉兆言。 只是,對方口中的“謠言”又是怎麼回事? 沒頭沒尾的幾句話,已經足夠讓她心裡警鈴大作。 浴室裡的水汽蒸騰得人頭暈腦熱。 拾音仰面躺在浴缸裡,仔仔細細回想自己從過敏到開學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裡發生的瑣碎細節。 根據宋墨然那些隻言片語裡的資訊拼拼湊湊,她皺著眉開始翻通訊裡的聯絡人,正想著能找誰求證一下猜測,螢幕裡忽然跳進了隋寧的電話。 就像瞌睡的時候有人遞枕頭,隋寧是隋東的妹妹,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她口中套到話。 對方之前給她送了“妲己”,作為回禮,她那時就答應要陪她去相親。 電話裡,兩人約好了相親那天接頭的時間和地點,熱心的隋寧甚至主動表示要來老宅接她去餐廳。 裴拾音想了想,惆悵地嘆了口氣長氣,再開口時,聲音就有些委屈了:“還是別了吧,最近宋爺爺正在氣頭上,我都不敢當著人的面太招搖。” 她這句話本來就說得似是而非,只是電話那頭太久的沉默,反而更加坐實了她心裡的擔憂。 隋寧尷尬地咳了兩聲,跟她打哈哈:“咱們行得正坐得端,怕什麼?再說了,你從小到大都這麼乖,幹嘛去管人家怎麼造謠?” 除了宋予白知道她人前人後兩張臉以外,裴拾音在其餘所有人面前,都牢牢端著文文靜靜的小白花人設。 乖巧懂事又聽話,規規矩矩地永遠不會出錯——儼然就是個宋予白的復刻翻版,只是她佔著性別的優勢,看上去更為討巧柔弱而已。 裴拾音握著手機盯著浴室的天花板,壓低的聲音也變得哀怨起來:“話是這麼說,但是我還是想問問,你那邊聽到的版本,到底是怎麼傳的?” 語焉不詳的謊詐。 她甚至不敢點名扯上宋予白,免得猜想出錯,徒增尷尬,平添心虛。 說到這個隋寧就來氣,整理了一下思路,就倒豆子一樣把自己最近的見聞向裴拾音和盤托出。 寧城的上流圈來來回回也就那些人,流言蜚語雖然還沒來得及傳得沸沸揚揚,但對應社交圈裡的人,都已經略有耳聞。 起因是宋予白不由分說奪了葉家那塊相看了許久的地,順水推舟還替裴拾音延遲了婚期,葉家兩頭討不到好,自然心裡氣悶,不知道誰先起了頭,慢慢地就有人開始借題發揮了。 煞有其事地將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本末倒置,說什麼宋予白怒髮衝冠為紅顏,什麼養女千日奪妻一時,聽著比那些影片軟體上的土味短劇還要讓人上頭。 “其實這事也不怪你,主要是我哥說,你叔叔回國以後動了一些人的利益,那些人吧,正面比不過你叔叔,造起黃謠來倒是各個都長舌婦要投胎。” 隋寧聲音恨恨地說:“也幸虧你沒當面聽見這些噁心人的話,這幫臭傻逼,真是,爭先恐後上趕著送死。” 裴拾音握著手機,躺在浴缸裡,只覺得頭疼。 雖然這種程度的謠言根本影響不了她,但她不確定宋予白會不會受到影響,萬一他神經脆弱,把這一切都遷怒到她身上,那她絕對能冤過竇娥。 不可能置之不理。 畢竟繼林蓁蓁敗北後,宋予白現在是她手裡剩下的唯一張牌——在沒有絕對的把握說動對方出手替她退婚前,她不敢讓任何風吹草動,影響到兩人好不容易修復的關系。 “誰這麼跟我過不去?”裴拾音被浴缸裡的熱水蒸出一身汗,假惺惺地抽了抽鼻子,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又可憐又無助,“我暑假過敏嚴重得差點住院,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得罪的人。” 隋寧本來不想嚼舌根,但架不住她賣慘,猶猶豫豫給了她一個人名,然後立刻安慰她不用擔心:“我們都知道,聶宏這傢伙的嘴巴沒個把門的,加上那天晚上又喝多了酒,反正當時在場的,沒一個人信他的話。” 裴拾音一聽“聶宏”這個名字,冷笑著又在葉兆言的記仇小本本上添了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