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我不給你做,誰給你做?” 他反問得太理所當然,裴拾音茫然地眨了一下眼。 “那你其實可以——” 欲言又止。 “可以什麼?” 隔著餐桌和大理石的流理臺,宋予白遙遙遞過來的一眼,是她記憶裡對望過無數遍的耐心和溫柔。 可以給方寧打電話,讓她過來解決我這個麻煩精的飲食。 如果在意有十級。 她現在在他心裡,應該能上到五級了吧? 或者更多? 裴拾音怔怔地看了他幾秒,然後粲然一笑,用力地搖了搖頭:“沒什麼。” 高興是一粒破土而出的種子。 如果不是考慮到他那些刻板的原則性,她大概會興奮地撲進宋予白懷裡,就像以前每一次收到意料之外又喜歡得要命的禮物一樣,用盡世界上最浮誇的詞彙,一邊撒嬌一邊討他歡心。 但是現在,她需要適當剋制,以免嚇跑這隻矜貴的籠中雀鳥。 “小叔叔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了!我最喜歡小叔叔了!” 愉悅的歡呼聲,少女眼中的欣喜如熾光,一眼能燙到人心口,四肢百骸裡浸潤的血液都開始升溫、發熱。 宋予白扶案的指尖微癢,垂眼,低聲,語帶告誡:“拾音,我們說好,這種話以後不能再亂說。” 裴拾音“咦”了一聲:“我連敬愛您都不行了嗎?” “……” 宋予白用刀背拍碎一顆姜,面無表情:“可以。” 小狐狸四點鐘的等待,從橋頭排骨變成了久違的、宋予白的私房菜。 作為一個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廚藝這種技能明明是最不需要,也是最無足輕重的技巧。 但宋予白不走尋常路,力爭做一個德智體廚全面發展的好叔叔。 即使闊別三年,裴拾音的味蕾依舊殘存著對他技藝的記憶。 她剛剛到宋家的時候,因為裴蓉去世,大病了一場,整個人看上去形銷骨立。 宋墨然秉承著小孩子只有多吃飯才能長高才能健康的邏輯,每天勒令她吃兩碗米飯。 她消化不了,又不敢違逆老人家的意思,只能在夜裡催吐,好讓自己不至於脹氣失眠。 轉折出現在宋予白某個下樓找充電器的晚上。 那時候三個人還一起住在老宅裡,路過她房間門口的時候,聽到裡面有影影綽綽的哭聲。 他敲開門,纖瘦得腦袋只能夠到他胸口的小姑娘,揉著紅紅的眼睛跟他說餓。 他下意識就想喚住家的保姆起來做夜宵。 轉身時,睡衣的衣襬卻被一隻柔軟的小手拉住。 不想宋墨然擔心,不想破壞宋家“一日三食”的規矩,也不敢麻煩傭人,怕私下裡落一個不好相處的惡名,惹人討厭。 小小的年紀,心思縝密敏感到幾乎讓人錯愕、心疼。 宋予白無奈之下,只能帶著她偷偷開火。 在無數次的嘗試失敗裡,終於跟她脆弱的腸胃磨合出了最完美的適配度。 所以,如果真要說廚藝起步,應該是她剛剛被接到家的第二年。 宋予白背對著她清洗菜苗。 闊別三年沒下廚,他技藝生疏,以至於就做陽春麵,都要看教程溫習。 “叔叔做飯這麼好吃,除了我,”看他熟練熱鍋下面拌豬油,裴拾音漫不經心地託著下巴,“這世上還有哪個幸運的小嬸嬸知道嗎?” 天真得像是在問一個很稀疏平常的問題。 只是例行公事的寒暄和關心。 絕對沒有其他的企圖。 宋予白背對著她,垂眸切菜。 視線不經意落到左手食指第一個指節旁邊,這是高中那年假期,切菜不慎,而留下的淺淺的疤痕,經年未消,也不過只是一個無人知曉的秘密。 “一個裴拾音已經足夠麻煩了,我沒那麼多時間去自找苦吃。” 餐廳柔白的燈光下,男人穿著深色的睡衣套裝,挺拔的後背,寬肩窄腰,是賞心悅目的比例。 裴拾音有些遺憾:“你這麼說,我都不知道自己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 宋予白甩掉手上的水珠,將菜苗碼好放到案板上,有些不客氣:“得了便宜就賣乖,你說你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 顯然是在怪她得寸進尺。 裴拾音只當沒聽懂,眨眼:“哪有,我運氣一直都不好,這輩子2塊錢的彩票也沒中過,商場抽獎永遠都是陽光普照,就連氪金衝卡,也只能輪到卡池保底。” 宋予白問:“卡池保底?” “就是有一些抽卡遊戲,每到活動的時候,運營會放出畫面超級精美的卡,讓玩家充錢抽卡,但是這些卡的掉率很低,通常保底80來抽,才有可能會抽到漂亮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