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明將軍在京師中隻手遮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句話正是眾人想問的,卻不料明將軍自己先問了出來。
容笑風思索道,“中土與塞外各族恩怨並立,自古便常有匈奴南侵,親王北征之舉,幾千年來從無安定,明將軍可是妄想一戰功成,平定北疆,建不世之功業嗎?”
杜四大笑道,“長城內外民風大異,歷來中原帝王都是採用安撫之策,攻心為上。將軍這般窮兵塞外,只會徒惹反感,這幾年來此平彼反,將軍可有一日之安穩嗎?那種自認為強用武力便可以壓制反抗的做法才真是可笑之至!
明將軍微微一笑,“林兄也是這樣認為嗎?”
林青沉吟良久,直言道,“我觀將軍的行事,從四處拜師習武到最後叛出師門,從崛起京師權重一時到放下清閒揮兵塞外,再到今日孤身一人冒險闖莊,視我等如無物,所作所為均是出常人之意想。我不知道將軍的心思,將軍若非是為了某個目標,我便只好視你為一個不能依常理度之的狂人。”
明將軍哈哈大笑,眼中殺機忽現,“林兄可是認為我便是一個失心瘋的狂人嗎?”
林青神色自若,淡淡道,“我很想知道將軍的解釋。”
明將軍雙眼死死盯著林青,林青一步不讓的對視,空氣突然便凝重起來。
容笑風知道明將軍身為天下第一高手,威名遠震,此時已方雖是有六人,但武功最高的林青也曾自承武功不及明將軍,武功次高的物由心又吐血負傷,真是動起手來未必能困住明將軍,而已方只怕還會有所損傷。
眾人都是抱著同樣的心思,靜觀其變。
明將軍微微一笑,目光自然地從林青鎖緊的對視中轉向許漠洋,“許小兄可知我為何會突然找到這裡?”
許漠洋橫劍在胸,“將軍欲得我而後快,我也有同樣的心思。”
明將軍大笑,正色道,“巧拙師叔傳功於你,算起來你應是我的師弟輩,我如何還要為難於你?”
許漠洋一怔,聽將軍的語氣真誠,不似做偽,這一刻再也把握不到將軍對自己的用心了。
林青問道,“那將軍何以還要領兵攻笑望山莊?”
明將軍似是一點也不介意林青語氣中的諷刺之意,“我一向看好林兄對武道孜孜不倦的追求,同是嗜武之人,應知道我們無時無刻都需要一種壓力,不然何以能有寸進。我被江湖人恭稱為第一高手,唯一能逼我奮進的只有在戰場上那種隨時都可能飲恨沙場的感覺,是以我才親自帶兵驅逐異族,一半是為了王室中興,另一半也是為了在武道上能再有突破……”
林青眉尖一挑,針鋒相對,“但將軍在塞外的各種行事,只會給人以為一己之私而塗炭生靈的意味,不然以巧拙大師的卓見,如何會不理解將軍的行為,而全力與你為敵?”
將軍輕嘆一聲,“我徵兵塞外亦非得已,並非是為了立下軍功以便服眾。自古中原江山多變,合久必分,便是因為沒有了一個強權的統治。以春秋戰國為例,若不是有秦始一統江山、四海歸心,百年戰亂之下民不聊生,苦的亦只是天下百姓!”
林青毫不客氣,“大秦國力開前古未有之盛況,卻也只在暴君統治下經二世而終,所謂失民心者失天下,而將軍似乎正在沿襲這條老路?”
將軍眼望天穹,“大亂之後必有大治,雖是秦朝歷二代而亡,但車同軌書同文等舉措也給後世留下了大治的最好條件,不然何有漢朝中原之振興。待我一平塞外後或許便會退隱仕途,專志武道,治理國家已是他人的事了……”
林青默然不語,將軍繼續道,“自古創造歷史的人無一不是具有通觀數十年甚至數百年的遠視,曲高者自必和寡,故而往往多為身邊之人所不屑。我只知我所做所為全憑心意,功過自有後人評說,縱是世人不理解我,就連巧拙師叔與我師父忘念大師亦視我為敵,又何足道哉?!”
眾人聞言不由怔住,細細思索明將軍的話,俱都良久無言。
一向以來,江湖上俠義之士對明將軍的看法都是認定其好大喜功,何曾有想過他是為了武道上的追求與後世的大治才如此挑起中土與塞外的這數年的大戰。
將軍的言辭就如他的武功一樣銳利,直刺人心!
“明宗越……”
眾人被明將軍震懾的心神,卻一瞬間被另一人打破,這人也忽然出現在了人群中。
“二樓主。”
“白愁飛?”
林青臉上有幾分喜色,明將軍臉上卻有幾分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