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35部分

她可不想被這個小傢伙投訴。現在的兒童病患都難伺候得很,何況,昨天來看望這女孩的父親,看起來是個蠻有錢的主兒,她沒蠢到主動惹禍上身的程度。

可眼前的小姑娘似乎並不是在意這個。

她的嘴唇張了張,聲音細弱,像只迷茫的小獸:

“姐姐,你說什麼?我聽不清。”

……

在接下來的好幾天裡,小江瓷什麼都不必做,她只需要躺在滾輪床上,被推到一個又一個科室做身體檢查。

途中,有不少來看病探病的人,都會看一眼這個躺在滾輪車上、臉色蒼白的女孩子,並竊竊私語地議論。

可他們在講些什麼,小江瓷完全聽不清,只能聽到蚊子哼哼一樣的聲音。

世界像是突然被抽乾了空氣,變成了真空狀態,靜寂了下來,只有嗡嗡嗡的聲響,好像是被昆蟲佔據了,只有它們的振翅聲,聽著讓人難受。

在被送進一個個機器裡做檢查的時候,小江瓷閉上眼睛,從視網膜上還能看到一個又一個詭異的視覺殘留。

在孽鏡地獄裡摔倒之前,她架著龍熾,走了一路,打碎了一面又一面的鏡子,走到最後,她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地獄的盡頭。

說是盡頭,不如說是一張又一張巨大的壁畫。

不再是冰冰涼涼的單調的鏡子,鏡子旁的牆面上,鑲嵌著數十幅油彩畫,那畫漂亮得很,頗有歐式的風格,走在其中,加上鏡子的折射,感覺好像誤入了仙境的愛麗絲,周邊全都是奇幻而令人迷醉的色彩。

她當時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只剩下一雙空洞的眼睛,死死盯著那片連續不斷,斑斕美麗的油彩,。

圖畫得很精美,像是某個建築物的平面圖。

先是大門,大門上貼著文藝復興風格瓷磚,還繪著一個奇怪的徽章,門的左上方燃著一隻式樣復古的煤油燈,燈上還雕刻著一隻精美而詭異的骷髏頭飛蛾。

接下來,是進入大門後看到的景象,有一尊奇怪的雕像,一條蛇形的生物正在吞噬自己的尾巴,形成了一個直立的“8”字的圓環。

然後,與銜環蛇雕塑在同一條中軸線上的,是一座高大的教堂建築,有柔和的燈光從彩繪的玻璃窗中透出,兩邊都有一道長而深的遊廊,通向不同的地方,一條走廊通向遠處的一座紅白相間的亮著燈的燈塔,而另一條走廊,延伸到遠處,又拐了個彎,消失在了視野中。

越往下走,小江瓷的意識越混沌,那些畫好像就在她眼前掠過了一下,然而,在躺在封閉的機器中做檢查時,她卻能回憶起畫的大部分細節,而且在回憶起來後,就沒有再遺忘過。

畫漸漸從整體建築畫演變成了室內圖。

一個房間,擺著一張石床,一個男人仰面躺在床上,他的舌頭耷拉得老長,像是毒蛇的芯子。而且他的舌頭還被纏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說不出的詭異。

另一個房間裡,一個人背後的面板被鐵樹挑破,血流不止。他以一個飛翔女神的姿勢,被定格在半空中,口鼻流血,眼睛大張,這是她在鐵樹地獄裡一直沒敢去看的臉,現在還是直接出現在了她面前。

下一個房間,則被巨大的冰山填塞滿了,透明的冰山裡,影影綽綽地出現了無數人影,他們腳碰腳,頭挨頭,胳膊像海藻般糾纏在一起,沒有頭髮,像是被封在琥珀裡,會保持這個姿勢千年萬年。

而她印象最深的,就是在這些油彩畫上,都會出現的同一個題目:

神學院、神學院、神學院……

這個地方,竟然不是地獄?而是所謂基督教培訓教士的學院?

現在想來,她的腦子裡盛滿了疑惑,想要去抓個人問個究竟,但她又能去問誰呢?

她只能去思考自己眼下即將要面對的事情。

剛才的護士姐姐,叫她吃藥的時候,她只能勉強聽到“藥”、“苦”兩個關鍵字,其餘的全都聽不清。

她在心裡揣度了無數個可怕的結果,然而結局,果然是最糟糕的。

由於她事先就已經發燒感冒了,又受到了驚嚇和一冷一熱驟然的氣溫變化,從三天前,被發現倒在家門口的時候,她已經高燒不退。醫院對她進行了搶救,好容易才讓她脫離了生命危險,可這場高燒傷到了她腦部的神經,一隻耳朵已然無力迴天,完全聽不到聲音了,另一隻耳朵只能隱隱約約聽到五米之內的聲音,超出五米之外的世界,她再也無法用自己的雙耳去感知體會了。

她的世界,一片靜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