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愛聽什麼話,想聽什麼話,她可以運用她婉轉優雅的言辭,和如同發自內心一樣的真誠語氣,博得更多人的讚美。
她以前,一直以為要對別人好,別人才會對自己好,但是,她的母親給予了她重創,先是讓她認知到母親那可怖的陰暗面,然後,又因為她的漠不關心,賜給了她一顆殘缺不全的心臟。
醫院給她動了一次手術,但是手術效果不大好,收效甚微。所幸,她的心臟病並不嚴重,甚至對她日常的活動都產生不了太大的影響,只要不經受大的刺激,就不會復發。
這在所有人眼裡,都是不幸中的大幸,而在木梨子看來,自己失去的東西,卻是最昂貴的無價之寶,誰也賠不起,也沒辦法賠。
從這件事後,母親就收斂了很多,不再對她不冷不熱的,可她笨拙的關心和時不時流露出的不耐煩,全都被木梨子捕捉到了,她卻不再計較,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懼怕這個嚴厲的母親。她像對待所有外人那樣,展現出最周到的禮節,最標準的微笑,就像是個受精密程式控制的機器人,看上去是個最完美不過的乖女兒。
只是,木梨子清楚,全部都是偽裝的,虛假的。她再也做不到用真心實意去對待任何一個人。
久而久之,習慣便成了自然。
“不能得到回報的愛,會讓投資的人損失慘重。而對待它,就應該像對待跌到谷底的股票一樣,果斷地丟擲手,而不是把它死死攥在手裡,期待著它還有升值的一天。不能否定確實有這個可能,不過為了這個可能去折磨自己,是無法實現利益最大化的,這樣的人,無法成為贏家。”
木梨子說完這段話後,深呼吸了一下。
她對這個陌生的女孩子已經說了太多,或許正是因為陌生,見過這一面後,就再也不會來往,才能如此大膽地暢所欲言吧。
她非常清楚,按照普世的價值觀來看,自己的那些話完全是偏執的,狹隘的,如果她在給同樣抱有這樣想法的病人做心理輔導時,也會侃侃而談,告訴他究竟該如何克服這種消極的想法,但普世的價值觀,無法改變她就是這樣想的事實,這些全是她的心裡話,也是她從母親那裡得來的刻骨銘心的教訓。
這個叫做簡遇安的女孩算是個很好的聽眾了,聽她講述,一句話也不插入,只是偶爾“嗯”一聲,示意自己還在聽。同時她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止,一朵綻放在母親胸口的鮮豔的梅花已經初具雛形。
木梨子不覺停下講述,湊過去欣賞,喃喃說:
“真漂亮。”
“嗯。”
“其實你不用畫這麼漂亮,她明天就要被焚化了,誰還有心思去欣賞她漂不漂亮?”
簡遇安把蘸著紅色顏料的筆放在一邊,一朵吐蕊的梅花在她雪白的乳房附近綻放,她的身體被安從頭到腳擦得乾乾淨淨,包括手腳的指甲都被修剪得整整齊齊。安把她身下墊著的白色的壽衣給她穿上,動作細緻得像是對待嬌嫩的嬰孩,給她穿上這層貼身的衣物後,安還把她被夾在衣服裡的頭髮小心翼翼地放出來,梳順。
她的動作看得梨子有些愣神,不由得問:
“你對每個人都是這樣的嗎?”
安把梳子放在一邊,站起來。在木梨子自說自話了兩個小時後,她終於對木梨子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對每個即將上路的人來說,都是一樣的。他們的一切事情都會被抹消,從零開始。打扮得漂亮些,他們高興,我會安心。”
說完,她走回自己的座位前,還是背對著木梨子坐下,把屍體的手抬起來,開始修剪屍體手指上的倒刺。
她給了木梨子一個眼神,示意木梨子如果還要說,她洗耳恭聽。
木梨子出了一下神,女孩始終以後背對著她,難道她不害怕自己會在她背後偷襲什麼的嗎?
木梨子本人就是這樣,她在上完小學後,就從學校退學,請了一個家庭教師來輔導她,她在閒暇的時間裡,選擇去練空手道,對她的心臟也有益處,更重要的是,她已經決定不依賴別人,那她就一定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自從練了空手道之後,她對周圍的事物越發敏感,對危險的感知能力大大增強,她和另一個人在一起的話,絕不會讓人站在她後面,那樣她總感覺,這個人會在背後偷襲她。
說到空手道……
木梨子牽動嘴角,笑了笑,她說:
“接下來的故事,就有點狗血了,我講一講,你不介意吧?”
安搖搖頭,表示不介意。她的動作很自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