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我從來不瞞你。那年我說服樞機處將鄢雲送往謝林時,真的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藺礫冷笑,“你真心與否,那些已經不重要。你們應當南疆大神官長不僅關係著紫氏一族,也代表著整個世家貴族的力量,有膽量窺伺者,就該有所覺悟!縱然今日我不如此,他日也會別人發難!”
江讕臉色微微發白,他們雖身居兩方陣營,長久以來卻都維持著神學生時代真心至交的友好。卻是第一次如此分明的區分出“你們”和“我們”。江讕深吸一口氣,盡力做最後的挽回,“阿礫,我從不想與流螢作對。”
藺礫不為所動,“只是每一次你都身不由己!”
江讕被他堵得一窒,卻無從反駁。那一次背叛過後,他再無說忠誠的權力。只是——
“阿礫,你這樣做,流螢會高興嗎?”
藺礫微皺了皺眉,他討厭江讕那樣隨意的理所當然的提起他從來只能用官銜稱呼的名字,“我知道南疆大神官大人行事素來萬事俱備一擊必中,從不屑於他人相助,或許我是自作多情,但我總是想這一回為她做點什麼。”
第一章 雲姬
白雪消融,草葉吐嫩,大地回暖,彷彿前一刻還裹在厚厚狐裘裡,下一秒陽光明媚,明昭150年的春便已悄然來到。
謝林外城也早蒙上一層綠茸茸蔭萌,新草嫩芽,一片欣欣向榮之氣。天還沒大亮,館裡已忙成一團,待林致從案桌上抬起頭,日已上竿。揉揉太陽穴,挽了把散落的頭髮,起身,吹滅僅剩一截的燭火。
又是一個夜晚過去。
推開門,侍從們搭著梯子上上下下,侍女們託著各色飾物來來往往,好不熱鬧。林致不禁一愣,隨口問。
“你們這是在忙什麼呢?”
侍女見是她,忙低頭施禮,笑語盈盈,“大人,明大人今日就要回來了,昨兒就特地來信吩咐我們好好打掃裝飾一番呢。”
林致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侍女又行了個禮,繼續忙自己的去。剩下林致站在原地狐疑。
——不過是明璃從雲京回來,又不是外人,可值得這等鄭重陣仗麼?
疑惑片刻,到底沒放在心上,轉身記起昨夜突然想起要查一記古卷,但那東西不常用,沒放在日常擱物件的地方,這會兒連翻了好幾個案卷櫃也沒找到。只得又出去問侍女,“你們誰看見本官的那捲貼了藍色印條的古卷?”
侍女想想,道,“大人貼了藍色印條的古卷都放在後面的書庫裡。”
“那書庫的鑰匙呢?”
侍女彼此看了看,忍著笑道,“大人糊塗了,書庫因不常開啟,所有的鑰匙不都是佟小姐收著麼?”
林致一怔,這才想起這幾年為了埋首專研,親自交導鄢雲的時間不免少了,她便將自己的藏書都一股腦兒放在書庫裡讓鄢雲自己去看,順道也將書庫的鑰匙都給了她。那些書平時也沒用上,這會兒突然想起要用,可佟鄢雲早在三個月前就回了雲京為正位式做準備,這可怎麼是好?
侍女彷彿看出她的疑慮,笑了笑,道,“大人彆著急,明大人這次去雲京,說不準將佟小姐也一塊兒帶回來呢。”
提到鄢雲,林致不置可否點點頭,陷入了沉默裡。她最親密的妹妹和弟子,不知她的正位式完成得如何,雲京數月,又將謀到何位。六年前南疆大神官紫流螢越過三年見習期技壓一干見習神官們獲綠階大神官之舉已近傳奇,她不能奢望鄢雲獲如此殊榮,但一同相處這幾年,作為與自己聯絡最緊密的人,無論如何,林致都希望她得以留在謝林。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終於傳來了馬車聲,明明隔得那麼遠,林致卻聽得一清二楚,侍從們的問候聲,下人們搬動行禮的聲音,還有明璃欣喜爽朗的聲音,“來,大家都出來,快來看看咱們的雲姬大人!”
四周此起彼伏一片道賀聲,明璃引著佟鄢雲從正門邁進,一路走過門廊,與會廳,內堂,毫不厭煩地向每一個人重新介紹。佟鄢雲換下了那身單薄蒼白的見習神官法袍,雪白的正位神官法袍下同色暗紋籠成神徽,沒有服階,卻隱隱威儀輝耀。
林致定定看著那一身雪袍裝束,不知在想什麼,已經呆了。明璃連喚數聲“樞密卿大人”,她方才“恩”一聲,回過神來。
“瞧樞密卿大人喜歡得,都呆了。”明璃善意地嘲笑一聲,親切地將佟鄢雲推至她面前,“樞密卿大人,快來看看,咱們的雲姬大人如何?”
昔年熟悉之稱猛然響起,林致不覺一愣,“雲姬大人?”
明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