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絮絮叨叨的掛念叮嚀。林致一邊應諾著,一邊繼續維持溫婉笑容。
她已經不再是六年前光耀神殿不懂得收斂鋒芒的女子了,西疆的六年經歷讓她得到昇華,然而當她蟄伏起來時,任何人都會感到那即將出鞘的厲芒閃爍。
當收到訊息的巫祁沖沖趕來時,正見到千羽攸諾滿臉驕傲滿足的笑容,而他對面的女子,收起總刺得人眼痛的風華之後那溫和的笑容榮耀明亮,蘊育著聖光,彷彿能夠包容整個世界。她用那樣溫柔的目光看著她的師父,微笑著聆聽他的叮嚀囑託,用整顆心去包容這個她從前將全副心思依託的人。
水墨畫般如此和諧的一幕,再插不進去任何人。
直到千羽攸諾明亮地笑顏印在她臉上時,巫祁終於長長嘆息。離京六年,林致到底是變了。可迫使她改變的是神殿,幫助她改變的卻是軍方,僅憑這,足夠讓她夜不能寐。
阻止侍從的通報,她安靜地站在那裡,看兩人之間流水般靜謐祥和涓涓細流徜徉,彷彿回到記憶深處那平順的年華,當娘娘還在世時最安寧美好的歲月。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林致起身,向千羽攸諾告辭,迴轉身來,早已知道她就站在不遠處似的徐徐行禮。
——她看著女子抬起了手,流暢、剛硬,那是軍人的禮儀!
不待巫祁說話,林致已經抬起了頭,深黑的眼眸不復方才的溫和,代之漆黑一片的冷冽,青冷光輝如出鞘之劍令人遍體生寒。那是劊子手屠夫的眼神,浴血疆場的戰士唯有浸紅了盔甲方才鑄就如此冷冽雪光。她就這樣注視著巫祁,骸得權握天下久經風浪的巫祁大人背心猛地一片冰涼。
“巫祁大人安好。”少女世代依稀清澈的面容露出嘲諷冷冰的笑容,突然綻放得奪目光芒刺得她眼前一痛。
那已不再是少女時代不知世事時懵懂不知分寸的光華,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笑容,都彷彿精確計算過一般,駭動人心。
但不知為何,巫祁心裡竟升起一絲僥倖。
她想起年前離開雲京那絕世風華的少女,突然覺得莫大安慰。事到如今,只幸虧她已不再這裡。
當千羽攸諾走近時,林致已經收起眼中森冷地鋒芒,重新換上方才的溫煦,溫馴地應和著師父每一句話語。直到這時巫祁才看清他面頰上久違的紅暈染上晚霞瑰麗的色彩,幸福的色彩將他的臉暈染上一層薄薄的紅色,喚起她遙遠到前世的記憶。
他確實太久不曾如此快樂過了。她清楚地記得上一次當他露出如此愉悅表情時,幾乎是在上一個世紀。不知不覺,心中某塊柔軟之處被觸動,情不自禁嚥下計劃好的內容。
林致向主人提出告辭,千羽攸諾雖不捨,也無法強留,只得放她離去。一路送至大門口,還在依依不捨,幾番叮嚀要常她來神殿看自己。
看他注視著林致的背影依舊依依不捨的模樣,巫祁不由軟下心安慰他:“真捨不得,日後多讓她來就是了,如今已經不是在翱城了。”
聞言,千羽攸諾綻滿幸福的臉一凝,隨即衝她憂鬱的笑笑,沒有言語。
如今已經不是在翱城,他的致兒也到底不再是那個一心只能依附在他身上的孩子了。他看著她成長、高飛,心中歡愉不盡,也悲從中來。
出了神殿後不久,林致便在光天化日裡大大咧咧消失在眾目睽睽的監視之下。暗中潛伏的影子們是看不住她的,而監視著雲京內魔法流動的法師們也查不到一位實力遠在他們之上的法師的魔力波動。
再度現身時,她出現在傳流不息的人群裡,四周都是穿著黑色制服掛著金絲眼鏡的文員,他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捧著手裡的檔案神情嚴肅的交談著重要的事宜。
對於林致的突然出現他們卻彷彿沒看見一樣,任憑其穿梭而過,不作理會。當林致剛走過長廊,正想上樓時,一個莽撞的侍從跌跌撞撞向她衝了過來,閃躲不及,她只能站在那裡。奇怪的是並沒有發生衝撞事件,那侍從從林致身體內穿過,繼續橫衝直撞著跑出去。
——他們確實不曾看見她,她投射出來的只是個虛影。如果千羽攸諾在場,定能一眼看出,這正是鬼門傳世的不二法門:影鬼之術。
走上三樓,來到一扇緊閉的門前,毫不停留走了進去,門上留下的抵禦外人侵入魔法全無反應,林致就像個幽靈般四處遊蕩無可阻攔。
“我見到師父了。”進屋之後,她對等待在房中的魅絲蘿說道,“師父他似乎已經察覺到你的蹤跡。”
千羽攸諾見到她時確實萬分欣喜,縱然如此林致也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