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她可好。然而現在,當他自由了不再有人阻止他能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時,反而猶豫不前。
他還有什麼資格去問流螢?
他還有什麼立場去關懷她?
朋友嗎?
這個從前驕傲的詞語放到如今虛偽得令人只想發笑。親身參與到家族後他才知道,其實她的苦難,她的經歷,她心口總是會滴血的傷口,她差一點灰飛煙滅的遭遇,有多少與他的家族無關?
只想成為她的朋友,相互依靠一同舔嘗失去彩凰的痛楚,如今卻也做不到了。
站在原地,江讕握緊了拳,久久,久久無言。
巫祈將紫流螢帶到自己的工作室,對她說了句“請隨意”就回頭吩咐侍從送上茶點。如果不是知道她的過去,這種無論何時都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做派有誰會知道她的過去竟卑微如斯?
安排好侍從,她轉身,被邀請而來的少女端坐在客座上,臉上依然無可挑剔的笑容,天生的貴族,理所應當的王者,看得連她都要嫉妒。
侍從送上茶點後禮貌地退下,彷彿是一個訊號,巫祈揮了揮手,分明只有兩人的房間裡突兀地幾分暗湧流過。紫流螢頷首表示認可,擺擺手示意隱藏在暗處地暗衛們也退下。
“按神殿定例,外遣神官新年之際當就職任地,如今離新年不足十日,依你目前的身體狀況若不盡快啟程將趕不上新年伊始,螢姬大人。”她喚出她新的稱呼,正式而隆重。在正位過後,她已不再是神殿裡能力不足正潛心學習的學生,自今日起,她是神殿裡高貴無雙百年的天才螢姬。
“本座職責之內,將為螢姬大人提供任地所有資訊。”
說完,將書桌上早已準備好的檔案卷遞給她,紫流螢接過來,目光還未落下手裡已經掐了個決破開檔案卷上的禁制,一氣呵成的流暢動作絕不是她正位之前所顯示的實力。
看來我還是小看了你,紫流螢!
巫祈眯起眼,目光落在少女身上一動也不動。
紫流螢全不在意對面刺眼的目光,翻閱著案卷的手快速上下揮動,將記載其上的密文依次瀏覽。她太需要這些資料了。
雖然紫家早早為她備下了南疆的資料,但畢竟那些都是軍方多年的成果,而眼下巫祈提供的這些檔案卻是歷代蔓城大神官就任後記錄在冊的秘錄,它們詳細記述了每一任大神官就任之中不可告知人前的種種,在神殿裡,除了巫祈及歷代接替者外,任何人都無權查閱。把握住了它們,紫流螢才真正能說上一句自己瞭解神殿目前在南疆的處境。
神殿在南疆處境確實很不妙。
從前只是聽說過,卻一次也不曾真正見識,過去數年裡南疆已經更換過幾十名神官大神官,有一年僅南疆周圍就連續秘密更換了七處神殿神官,那些被換下的神官不是揹負汙名就是被士兵強行驅逐,還有人死於暗殺甚至明殺——
紫流螢深邃的瞳孔一縮,厲芒一閃而過。
巫祈收斂起漫不經心的表情,開口道:“本座知道對南疆之事你們都只是大概聽說過艱難,卻誰也不曾真正見過。為關神殿尊嚴,本座曾嚴禁任何知情人向外洩露此事,而他們,也不願在人前揭開傷疤。”
紫流螢從那些案卷中撿起一張,指著上面的名字問她:“是因為他?”
“是的。”
那張紙上,以及這些案卷裡許多地方,都提及到這個人的名字:明昭第二中央軍團左翼將領上佐郎夔。
就是這個今年尚不到三十的帝國軍官,在他爬上二軍左翼統領的數年裡,令神殿與軍隊的矛盾達到了極點。從明昭開國至如今,案卷上記載的神殿多次事故更替神官的過程中,南疆軍方里都會有幾個名字始終與之脫離不開,如今,這個令神殿頭疼的人叫做郎夔!
紫流螢牢牢記住了這個名字。
“你應當明白,本座會給你蔓城大神官之位究竟所謂何求。”她坦言,毫不愧疚,“蔓城之地,帝國之南,又是帝國重鎮,可正是由於這樣的人總是存在,神殿百年才會不曾真正將只掌握在手。”
“為解決南疆之困,神殿什麼辦法都想過,不管是強硬也好拉攏也好,什麼人都派過什麼措施都做過,可當一年結束的時候神殿依然面對的是失敗。”
“下官也不認為大人將下官派往南疆便是妥善之舉。”紫流螢直言道,那麼多年的積怨,那麼多前輩的失敗,她不認為軍方會看在自己面子上就拱手相讓。即使她出生南涼,即使她姓紫,即使她是擁兵天下握明昭兵權的紫家世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