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美。
紫流螢披上織錦九羽凰鸞孔雀綠法衣,婉婉優雅的身影出現在前殿時,無人不在她傾世的華美下低頭。她掛著一如既往般溫馴和悅的微笑,輔神官與殿前司密伴在她身側,一個緋衣炙熱如火,一個赤袍熾光耀眼,話盡人間傾城色。引路的神官躬身領路,通往禮堂的道路兩側綴滿鮮花,身著正裝的神官們整齊列隊相迎,與往日祭祀並無不同,卻又確實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同。
邁入禮堂的剎那,眼角處餘光突然捕捉到人群裡許多不熟悉的身影伴著種種迥然神情若隱若現。她微低了頭,勾起笑靨,華貴的綠地長裙如風中搖曳的青蓮,款款走向祭壇。
雙手齊額,向神姬法相叩拜,眾神官們並列走在她身後,在她帶領下整齊叩拜唱誦,精誠之聲朗朗不絕於耳。主持的祭祀曼聲誦讀經典,質感重深的嗓音,伴著少女歌者們甜美清澈的祝詞唱誦,彷彿來自天空的讚歌。鮮少來此觀禮祈禱的人被這番莊嚴震撼,情不自禁伏跪叩拜,口中唸唸有詞。
她起身,步入正殿,神官們緊隨其後。一年的最後一日,除出唱誦祭祀,最重要的是人事調動。就好比雲京有權委派地方大神官一樣,大神官亦有權派任駐地司職。
初來咋到的第一年,紫流螢不曾調動過蔓城神殿任何職位。如今,魔族封城,死難無數,各司席位上均有空缺,尤其前殿,幾乎空出了大半位置等待接手,未曾服色的神官們都盼著這一時刻。
委任的敕命早已擬好,紫流螢頒給於旻,她展開,一一委派。為維持神殿正常運轉,死難神官留下的大片空白第一時間被他們的副手或部下填補,繼續鞭策執行,這些留下的職位也被添上他們的名字,理所當然,毫無新意,卻在意料之外,蔓城大神官並沒有在這些職位上為自己安插上一個親信。就連跟在她身邊最近的於旻與尹螓,位階也不曾上升過。
從正殿出來,聚集在殿外的觀禮者竟還沈醉在神聖中,短暫驚愕後,神官們不待紫流螢吩咐,掛上神聖親切溫和的笑容向人群走去,紫流螢囑咐了於旻幾句,回頭示意尹螓隨自己來。
“二軍並無異動,二軍軍團長今日召祭死難士卒,為亡者禱告。”不待他發問,尹螓自覺地報上自己知道的訊息。他平靜的述說,臉上無哀,亦無悲。
“前日尹氏的家臣向孤遞呈上述,”她將一份條陳放到尹螓手中,“尹家的嫡公子齊修內斂,可堪大用,特求右衛司帥之位以供。”
右衛司帥,掌神殿之兵,衛神殿安危。此項要職,皆出自大神官親信之流,尹氏此舉,亦在證明自己在紫家世姬心目中的分量。
尹螓的臉“刷”的一片灰白,伏地叩首:“屬下決無冒犯之意!”他沒有否認是自己指使,也沒有承認,些許瑣事,在上位者眼中不值一提。需要擔心的只是大神官對此事的態度,如果她就此認為是自己有意試探冒犯——
尹螓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憑他對紫流螢的瞭解,若真是那樣的話,他已經能夠預料到自己的下場。
出乎他意外的,紫流螢卻是很認真考慮了此方條陳。“卿既生尹氏,且有才爰,以卿之能,帥一殿一衛不在話下。尹氏家臣為卿所求,情理之中。”
她一刻不曾言明自己是否追究,尹螓就一刻也不敢放鬆。“屬下定嚴加管束,決不會再冒犯殿下。”
“卿之所慮,孤已知曉。然如今之勢,孤不以為卿還會在意僅剩名號的右衛司帥。”紫流螢直言,“孤自入蔓城,且不曾有右衛護衛,往後亦然。”
心思被明明白白挑出來,他滿臉通紅,羞愧難當。紫流螢大大的眼看著他,目光分明柔和明亮,他卻如鯁在芒。
家臣的條陳並非他指使,但至少是他暗示過。
強敵意欲不明,大神官不欲於此時在神殿內大動干戈排除異己,今次任命將不會有任何格局變動。此事他和於旻都知道。也不曾奢望倉促間的投靠後大神官會立即提拔上階。
只是,於旻是雲京神殿任命的輔神官,雖不過赤階下位,卻行走大神官之側,能代大神官行事。位雖卑器以利。他與於旻同為赤階,掌的僅為右謁瑣事。西城一戰他已嶄露才華,他知道紫流螢很滿意自己的表現,更希望她能給予他一展才華的舞臺。
縱觀神殿上下,掌神殿安危,衛大神官左右,右衛司帥之位分明為他量身定製。他出此策為自己請纓,亦在試探紫流螢對他的看法。出身世家的大神官收攏人心,從不吝嗇。
“此事到此為止,孤不喜自作聰明之輩。卿既歸,孤自當為卿計。”她言盡於此,落語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