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行動之前,一隻有力的手不動聲色將他按住,魏少將鐵青著臉就站在他身後,“這不是你的錯,郎夔。”
“若不是我,怎會連累蔓城百姓?”他灰白著一張臉,低喃。
“這不是你的錯,郎夔!”死死按住他握在佩劍上的手,既派出了刺客,神殿會反擊自是意料之中之舉,只是拿一城平民性命用作報復的工具,是為人所不齒。
可唯獨他們卻沒有資格指責神殿狠毒,最先發難的本就是他們,如今不過是自食了惡果。
身為君主的戰士,成王敗寇,命途舛測,此乃必然。當下他能做到的僅是向部下灌輸一個信念:“我們是帝國的戰士,是君主大人的戰士,為信念效命疆場,是宿命。”
郎夔死灰著臉,咬緊了薄唇壓成一道蒼白的線:“馬革裹屍還,生死宿命間。作為軍人,自當覺悟。屬下這樣告訴自己,屬下也能如此告訴所有人,屬下能夠欺騙天下,可無法心安理得欺騙自己的心。”轉過頭,他將滿地死屍的地獄慘景深深烙印在骨血裡,不知不覺竟連雙瞳都燒成一片血紅色,“他們皆因我的輕率而死,!”
魏少將開口想要說什麼,在那雙血色瞳孔的注視下了然沉默。蔓城數千居民用性命換來的一場反擊,萬千屍骨劈裂的溝壑,從此神殿撕下偽裝的笑臉。
恍然間浮現綠衣的少女大神官高舉印璽凌厲之姿,雲京十二月的風吹開她額前細細的髮絲,驚鴻之影,睥睨天下。帝國五大世家的貴女,明昭最尊貴的世姬。她低吟淺笑時柔柔的媚影回眸流波里潾潾的光彩,弱不禁風隱居在神殿深處,從容優雅應對他們尖刺輕蔑的挑釁,從不失禮,從無怒容。一出手,卻雷厲風行,不愧是紫家的子弟。
他回憶起少女大神官絕世無雙的美麗高貴,當她下達報復命令時是不是依然風輕雲淡婉婉貴雅?
垂下頭,他在部下耳邊低語:“那就好好記住今天的覺悟,你的路還有很長,你也不想就栽在這裡吧?”
緋紅的雙目頓時爆出一片血紅精芒,手指在佩劍上留下深深印痕,郎夔才收起滿腔怒火,站在空蕩蕩的廢墟上,臉上重新換上冰冷和諷刺。
第二十一章 風兮
蒼鷹矯捷吟鳴響起,片刻須臾,銀色的身影箭一般出現在神殿上空。尹螓輕喚一聲口哨,伸出手,銀灰色的流星劃破天際,驕傲的銀鷹穩穩當當落在他肩上。
他從銀鷹腳上取下紙條,看了一眼,忙走入隔壁尚完好的房間,他們的大神官閣下正召集著右殿的多位祭祀們圍著水晶明臺商討著什麼,每個人神情都急切嚴肅著,額上布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他敲敲門,躬身稟報:“螢姬大人屬下有要事奏對。”
紫流螢抬起頭,見是他,對身旁祭祀們說了句“你們繼續”,深淺不同的綠染長裙劃過優雅的圓弧宛如一道綠色長虹:“何事?”
“沈司馬回報,魔族的勢頭已偏離神殿。”說完,他就看著她,滿殿神官都看著她,魔族之勢已偏離神殿,事到如今已不需再拿平民的性命報復,經此過後相信軍方也勢必不敢再輕易挑釁。
是該見好就收了吧?
滿殿神官皆如此猜測,聞言紫流螢卻只是微微頷首,若有似無的回覆他一聲“知道了”,再沒有了下文。
難道還要繼續下去?
尹螓極快地抬頭,偷偷打量正裝端麗的大神官殿下,只見她依舊蒼白著初次來到時的容顏,溫雅的面容讓人看不真切。尹螓不由自主向侍立一側的於旻使了個眼色,四目相接,彼此眼中都是看不出端倪的無奈——若紫流螢真能被他們一眼就看穿,即使家族的命令他們也不會遵從投效。
突然間,她像是覺察到什麼,抬眸,捕捉到尹螓倉惶收回的目光,詢問:“何事?”
尹螓為難的抬起頭,眼角的餘光掃過四周,侍立周遭的同僚們眼中似乎有所指,卻依然無人踏出那一步來,他們還在觀望,在期待與懷疑的交織下停滯佇立。
三年一任,蔓城走馬觀花般精彩的大神官們究竟誰能給他們帶來期望?
“不知大人是否另有吩咐?”他舉著右臂威武的鷹,恭敬地問。
紫流螢用她那雙黑曜石明亮閃爍的眸子看著他,她歪了歪頭,就像年幼天真的孩子故作聰明的思考一樣,然後,她惡作劇的笑了:“您就轉告讓他繼續努力好了。”此言一出,底下眾人面色都有些不予。
她卻沒在意那些表情,匆匆回到房間裡劈頭就問:“還沒有聯絡上嗎?”
祭祀們懊惱的搖著頭:“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