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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部分

透露。旁人只道他改了主意,卻不知是誰的勸告。”

林霄羽看著頭上黑漆漆的屋頂,不無嘲諷道:“徐敬業召集手下決議之時便有猶豫之意,我那時就知道他起了別樣的心思,只缺有人從後面推他一把,紙條上短短數字,就讓他一夜之間改了主意。‘北上稱臣,南下為帝’,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劍瀾此刻才覺他所言恐怕有九成為真,黯然道:“他這帝王夢也不過才做了幾日,便一敗塗地。這也是該當,若心中沒有野望,執意北上興李,又怎麼回落到那麼悽慘的下場?只是……太絕了些。”

林霄羽道:“徐敬業執意南下,亂松每日過來探視,希望我勸諫他回頭,他來的越勤,我便覺得他面目越發陌生。每日纏綿病榻,夜裡則窗戶洞開,坐在風口,只求這病永遠都不要痊癒才好。只是除我之外,虯梅亂松皆深通用兵之道,若是給他在南下之時闖出局面,大好河山南北割裂,也並非我所願,時不我待,拖的越久便越容易讓亂松生疑,最後便只有一途可走,那就是速求徐敬業一役慘敗,再無法抬頭。”

林劍瀾忽想起駱賓王形容那一役悽慘景況,經他口中描述,徐小姐投江而死那段猶如親見,不由道:“真是慘敗……”

林霄羽嘆道:“利用感情又摧折人心,我也知道自己卑劣,待到親眼看到徐敬業大軍瞬間潰敗,我之功成,萬骨為枯,更是自知罪孽深重,沒有苟活下去的貪念,那一役過後,徐敬業率僅有的一些殘部逃出,我獨自在軍營廢墟中看江水浸染血紅,火煙四起,到處堆滿了兩方計程車兵殘骸,只想一死了之,卻被人找到。那人裝束與那夜與亂松爭吵的女子有些類似,我並不認得,他見到我面露喜色,對空放了一個煙彈,不消片刻,四周又來了些許同樣裝束之人,對著我端詳良久,聽他們說話,竟與亂松那古怪言語一般無二,我才知道我的猜測本來沒錯,亂松居心叵測,對中原心懷異志,這些人便是跟隨他同來的死士了。想到此他這番大計竟被我破壞,我不由心中得意之至,大笑起來。”

“再見到亂松時我已被他手下看管了數月,他護送徐敬業走完了人生最後一途,直至全然沒有死灰復燃的希望,方頹然折返,徐敬業臨死前大喊‘風竹誤我’,他見到我自然是恨到了極點。”

他語氣極為淡然,林劍瀾卻聽的心中波濤翻湧,已不知該如何看待和評判眼前人,果然為不義之行找了原由,是該喜該悲該執著還是該釋然,只覺得這一切如夢似幻,澀澀道:“因此他便這樣折磨了你十數年,想讓你生不如死麼?”

林霄羽搖了搖頭,道:“亂松從不做沒有意義的事情,他不是想讓我生不如死,這對他來講沒有任何好處。他不殺我,是因為我對他還有些價值。那時駱賓王已經被押解回京,朝廷差禦寇司中高手四處通緝我們兩個,他雖自恃武功高強,一時間也只能到處東躲西藏。”

林劍瀾道:“看他今日顯赫聲名,真不知他還有當日那麼落魄的時候。”

林霄羽長嘆一聲:“我知他恨我恨到了極點,又想讓我為他做事,不能殺了我,但以他性情緩出手來便會派人去至東北對你們下手。我便與他做了第一次交易,獻計讓他‘隱身燈下,不藏反現,不退反進’。”

林劍瀾慨然道:“計是好計,可你既然已全力阻止他成功,為何又助他躲過這一劫?你應瞭解他的才能,可知道他依照你這計策發展到了何等地步?”

林霄羽道:“人最難無情,大軍覆沒,我可以無情,然後自認無恥卑劣,只是對你們,我卻怎樣也無法放下牽掛。身體上受什麼折磨對我來說都禁受的住,只是我的心一天比一天脆弱,日夜的思念你們,思念還在苦苦等待我回去的摯愛妻室,幾乎發了瘋。紅塵誤我,焉知不是我貪戀紅塵?什麼一肩承擔的少年意氣,什麼為國為民的慷慨豪情,早已換取了夢裡紅顏。”

林劍瀾聽他說的悽惶,想到院外秦、羅二人對他說起母親失去神智後只知道要去長安,還有那口中不斷呢喃的“霄羽”二字,不禁落淚。

林霄羽道:“那一計換下了你們的性命,後來我又為亂松做了三件事情,每一件完成,我便可在第二年的花朝節那天,隔著那水晶窗子遠遠的看著你娘,雖只半日,卻足夠我回憶數年,每每想起都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

他話音中似帶笑意,彷彿仍在仔細回味一般,林劍瀾似乎看見他趴在窗邊,是怎樣貪婪的一眼也不捨得眨的看著梨花樹下的女子。他復又抬起頭專注的看著那一牆梨花,日積月累繪就了這十數載的思念,蔓延著這樣濃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