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如果人人都可以像師叔那個樣子,應該會活得更快活。”寂和輕輕在疏袖耳邊說著。
“也許吧,但你不覺得這種代價太大了麼?”誰知道那些快活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暮色四合,集市中的人漸漸少了。很多的攤販也已經收了攤位。三人逛了大半日略顯疲憊,便順著小路向山上走去。霞光照映在他們的背影上說不出的寧靜安詳。
夕陽漸沉,殘留的餘暉輕輕斜進萬仞峰上一座小小的庭院中,把粉牆黛瓦的小小磚房染上了一層薔薇光澤。院牆低矮,與其他高大寬敞的庭院相比,竟有些離群索居的味道。
房間中的陳設過於簡單,清清寡寡的,了無生趣。唯一與房間的寡淡清素格格不入的是床頭掛著的一塊墨綠色的玉佩——上面雕著凌霜,玉質做工皆屬上乘,在斜陽下光華悄然流轉。
暮色蒼涼,路傾陽獨自回到了這小小的院落,沒有暖爐溫湯,只有清然孤寂的空曠蕭索。
彷彿習慣了一般,獨自點燃了屋中的暖爐,斜倚在床邊。那雙古鏡幽譚般的眼睛瞥見了床邊的玉佩,落寞一笑,微微盯著它出神。
又在想他了吧,路傾陽嘴角勾起一抹清苦的笑。真是不爭氣啊,他那樣一個人,究竟有什麼好留戀的?或許不是留戀,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愛錯了人。
每一次的相見都是一種折磨,而兩個人都是那麼倔強的性情。誰,也不肯向誰低頭。
萬仞峰清玄館中,燈光未央,一陣微風吹過,燭影搖紅,把那抹清矍的影子映得直晃。嶽渙冰柔柔眼睛擱下了書卷,拿起了牆上掛的那把配劍。拿到燈下細細看著,想是隨身多年,劍柄已經被摩挲的有些發亮。劍柄上掛著枚白玉流蘇,上面隱隱刻了個“路”字。
嶽渙冰摩挲著玉流蘇,輕輕嘆了口氣。推開房門,走出院子,來到了峰頂的空地上。遠處是蒼茫夜色下的浩蕩群山,風雪簌簌,凜冽的山風如惡鬼哭號。嶽渙冰胸臆中頓生一股愴然之意,劍鋒一掃,揚起漫天雪塵。
曾經也是這樣一個雪夜,她把他邀到這裡,非要和他爭個高下。琉璃般的雙眸盡是驕傲倔強,微抿薄唇,劍光流瀲出一汪跳脫的清泉。
凌厲的劍氣攪起了漫天的雪花,二人在風雪中相交錯落。彼時梅花正濃,劍鋒交錯間吹皺一樹冷香。
忽然她停住了;只說了幾個字“別傷了我的花。”
往事縹縹緲緲,隨著每一次劍尖的流轉而愈加刻骨銘心。到了最後嶽渙冰竟不能自持。
竟緩緩吟哦開來“悵平生、交遊零落,只今餘幾!白髮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間萬事。問何物、能令公喜?”
一個起落,劍鋒直沒雪中,嶽渙冰緊握著劍,在雪中久久跪立。滿山的燈火將熄,他還是沒有起身。
第三十九章 多情漫向他年憶
屏山的夜晚有著聲勢浩大的孤冷蒼涼,是人們不願意面對的陰暗冰冷。房間中的蠟燭已經燃盡,只有一輝冷月透過薄紙糊成的簡陋小窗。
路傾陽並沒有睡,擁著冷衾,輾轉難眠。孤獨的夜就像是難以慰藉的蝕骨的寂寞,夢醒時讓她心灰意懶,睡夢中讓她心意難平。
路傾陽的腦子中滿滿的是他們的過往,多少年前的夜晚也是這個模樣。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有什麼指引,路傾陽鬼使神差般地披上了薄薄的衫子,推開門,向萬仞峰走去。
路傾陽一個人在無人的山道上踽踽而行,身後留下了一串長長的腳印,不一會兒又讓風雪給掩蓋住了。沒有帶傘,鵝毛一樣的雪花落了滿身,她沒有多理會,只是一心一意地向前走著。
風捲著雪花在大漠裡橫行無忌,路傾陽卻在風雪中直直立住。一雙古井般的眼中漸漸泛起了波瀾。那抹在狂風怒雪中橫掃劍鋒的清瘦身影是如此的熟悉,熟悉的就像是自己深淺縱橫的掌紋。
路傾陽靜靜地看著,沒有出聲,任由鋪天蓋地的雪花把自己悄悄湮沒。
看著他擊鋏而歌,看著他單膝跪地,看著他和她一樣久久不能釋懷的痛苦與無奈。
路傾陽緩緩的轉身,身體被凍得有些僵硬,踩在雪上發出了低沉的聲響。
“傾陽?”兩個字中飽含著驚喜,疑惑,以及難以置信。她知道這聲響逃不過他的耳朵。
路傾陽側了側頭,眼風掃向他,並沒有多少表情。“我們之間還有什麼話,可說麼?”語氣平靜的近乎冰冷。
“晚上風大,你,彆著涼了。”語氣中盡是不可言說的無奈。
“哼,多謝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