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天黑,廣慧就回來了,說是白象大師同意相見,請他移駕後山苦海之畔一會。
“苦海?”關天養先是一愣,旋就笑了,“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這是個什麼地方?”
廣慧滿腹的心事,實在沒有精神打趣,只說:“施主去了便知!”
出了菩提院,望西約行了一個時辰,就在關天養已經全然忘了走了多少里程時,一座清澈無波的湖泊赫然出現在眼前。
【二百八十八、苦海之畔的奇遇(上)】
廣慧放慢了腳步,沿湖望西行去。不多遠,便見一體格壯碩,方面大耳的中年僧人蹲在湖邊浣洗衣物,見他們來了,點頭一笑。竟似從未見過世面的鄉野漢子,乍一見生人,頗有些靦腆。
關天養何曾見過這般不著塵埃,純真無邪的一笑?竟也跟著樂呵呵地笑了!不想廣慧走上前去,躬身行禮,“方丈師伯,關施主到了!”他當場啞然,哪裡料想到這人竟然就是大慈悲寺的方丈呢?若非廣慧親口稱其為方丈,他真以為不過雜役僧人罷了。
白象微微頷首,“你且去吧。明日的法會如期舉行就是,不必再來請示了!”
廣慧合什一揖,“是,遵方丈法旨!”就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關天養這才醒過神來,上下打量著白象,不禁笑問道:“老和尚,你真是大慈悲寺的方丈?”廣慧從形容上來看,遠較白象更老,他也只稱之為大和尚,稱白象為老和尚,只因白象不但是廣慧的師伯,還是大慈悲寺的方丈。
白象展顏一笑,“好像我沒有冒充的必要吧?”指著身畔的一塊石頭,“來,坐下說話!”又說:“湖裡有蓮子,若要吃自己採摘就是!”
關天養看著白象的第一感覺就是親切、親近,渾無半分前輩高人的架子,甚至連一點修行者該有的氣質都沒有,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和尚,心下不由十分疑惑地道:“難不成這個和尚的修為已經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了?”就在石上坐了下來,笑問:“你既是方丈,為何還要在這裡洗衣?”
“衣服髒了,自然要洗!”
關天養心念一動,就想到佛家一首有名的謁句:身似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心下暗道:“他是不是在說自己洗的不是衣服,而是身上的塵垢呢?這樣才能明心見性,頓悟佛法?”霎時間,又聯想劍修的法門,似乎有所穎悟,卻又不能抓住。
白象見他出神,就道:“山下那許多人在找你,他們還想從你身人摳下一片龍鱗來,你便不怕麼?”
關天養啊了一聲,沒料到白象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詫異地一笑,“怕?我若不怕就不會躲上這幾個月了!”
“既是如此,那你為何還來?就不怕來了脫不了身麼?”
關天養嘻嘻一笑,“以前怕,現在不怕了!”
“為什麼?”
“大慈悲寺邀我來,沒道理連我的安全也不能保證吧?你說是不是!”
白象哈哈大笑道:“這也未必。以敝寺一寺之力,如何能力敵天下修行者?”
關天養嗤聲道:“那我也不怕。既來之,則安之,怕有何用?”
白象輕笑了一聲,一邊漂清衣服,一邊說道:“如此說來,你也很無奈得很?”
“無奈?”這兩個字渾如擊中了關天養的神魂,令他渾身為之一震,不禁暗道:“是呀,我確實無奈得很。可是我為什麼要無奈呢?無奈是一種被動接受之下的灑脫,卻不是超脫。如果不能獲得真正的超脫,我又怎麼能夠突得破誠字境呢?這就像楚庸,他豈非一直都處於一種無法擺脫的無奈之中?”
正想著,就見水花激濺而起,無數的晶瑩水滴竟然似在瞬間都化成了無堅不摧的殺人利器,朝他飛射而來。
好傢伙!
關天養縱身飛退,擎劍在手,卻也並不舞出劍幕來擋住水珠,而是一劍一劍地挑刺。每刺中一滴水珠,就聽得砰的一聲輕響,水珠炸成了水霧消失不見了。他出劍快,水珠飛射的速度也在加快,到後來幾乎是應接不暇,滿眼都是晶瑩的水幕。出手稍慢一點怕是就會被射得滿身的窟窿。
此時他已經無暇去想白象為何要用水來攻擊於他,除了拆招、變招,儘可能地提升速度,將已知的技巧運用到極致……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戰鬥絕對是他有生以來歷經的最艱難的,遠比之於在黃金大殿內與武毅的那一場、與梁傑在赤霄峰下的那一場、與宮澤在鑄劍峰北坡的那一場更為艱難。畢竟那幾場戰鬥事前都有準備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