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劍臣一見這個少了一隻左腳的人出場,就為他威武凜然而心神一震。又聽他把三抓追魂兩抓不得不得再抓的秘密朗聲說出,足見其胸無城府,爽直真誠,就更加發生好感。為了表示對他的友好,含笑說道:“邵大當家的手下留情,不令在下難堪,才使我僥倖不傷。你剛才沒有在場目睹,其實也只是差了那麼一點點而已。”
少了一隻腳的人神情一正說:“正因為兩次都只差了那麼一點點,才說明尊駕的技藝驚人。請亮兵刃,容在下一試。”
從他的話中,不光看出他為人光明磊落,而且武功一定也比獨目老者要高出一籌。
江劍臣自從結識了六陽毒煞戰天雷以後,認為那些雖然兇名昭昭而不知真底的人,並非全是惡人。一見這個少了一隻左腳的人言談做事磊落大度,便也有三分敬意。他知道,不取出兵刃,光憑赤手空拳,那等於硬逼對方一個少腳的人也放下鋼拐。當下,毫不遲疑地取出了短刀。
少腳人一見江劍臣拔出刀來,很為讚賞地說道:“一言拔刀,足見尊駕的為人胸襟。光憑這一點,就值得我吳覺仁一會。尊駕注意,我要出招了!”
原來那個少了一隻左腳的人,名字也起得很妙,叫做吳覺仁。他一聲“我要出招了”出口之後,才緩緩地舉平了鋼拐。難得的是一隻右腳竟象釘在地上一樣,穩如山嶽。
江劍臣精神一震。他見吳覺仁右手端拐,目射精芒,身子紋絲不動,光兩隻眼睛不住地搜尋著自己的全身上下,簡直要透視對方的肺腑一般。雖然不動,狀極懾人。江劍臣的好勝之心,油然興起。他知道,吳覺仁的眼神掃到哪裡,就等於他的鋼拐點到了哪裡。因為吳覺仁已練到意與神合,身拐合一的高超境界。
江劍臣的短刀刀尖指點,腳也分成八字,架式鬆鬆垮垮,完全是一副毫無戒備的樣子。
所有在場之人,都在聚精會神地看著他們。原來被拋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迷兒,也掙扎著坐了起來,一瞬不瞬地盯視著江劍臣。她已從說話的聲音裡,聽出是自己的主人來到了這座秘密魔窟。
兩廂裡一緊一鬆、互相對視著,足有一盞熱茶的工夫。江劍臣還是老樣子,一點也不見緊張。可作為主攻者的另一方。吳覺仁的頭上卻冒出了熱氣。
正在這時,閣子外消悄地形如鬼魅似地貼近了一個人影。在星月淡輝中,分明是那個被野雞溜子喚作剩菜湯的酸女人。她的兩隻原來極為淫媚的眼神,突然充盈著兩道冷森森的寒芒,死死地盯在了江劍臣的變成微黑的臉上,好象在尋找著什麼特徵似的。
吳覺仁平端的鋼拐下垂了,一點一點的下垂了。他頭上的熱氣已結成汗珠,順著鬢邊流了下來。
江劍臣還是老樣子,紋絲不動,大有泰山崩於前面神色不變的氣概。
吳覺仁開始煩躁了。這不光表現在他的汗珠滾滾流淌,喘氣粗重,而且兩隻大環眼猛然睜大,原來下垂的沉重鋼拐,突然向上猛力一抬,並且在一招之下,鋼拐的首端也見到了顫動。
在場的人都知道,吳覺仁要出手搏擊了。
小神童曹玉好象有了一種預感,預感到吳覺仁絕不是三師祖的對手。但三師祖要想不用本門無極神功,是萬萬做不到的。
從吳覺仁鋼拐顫動的動力來看,平常人千斤尚不能壓秤梢,何況又短又粗的鋼拐,吳覺仁功力的精純,可想而知。只可惜自己裝神弄鬼,好不容易靠著野雞溜子插入了敵人的心臟,憑著一手假賭的技巧,騙得了客文芳的信任,倘若一下子露了餡,豈不是功虧一策!
他不由自主地移了移自己一對判官雙筆的位置,挪到了一拔即出的地方,他小子也準備最後拼搏了。
不料,就在這時,奇蹟出現了!江劍臣原來握得很緊的刀把,突然鬆開了。那把短刀噹的一聲,掉落在地上。而且聲音很大,象午夜荒山,敲響了寺鐘似的。同時,江劍臣人也不動聲色地盤坐在地上。
在遍佈殺機的亭閣內,在敵人虎視眈眈的環視下,他不僅放棄了武器,放鬆了戒備,還授人以隙地坐了下來。直嚇得迷兒又昏倒地上,小神童瞢玉也不由得身子一抖。
哪料那個正要擇隙而噬的吳覺仁,卻突然一下了象洩完氣的皮球,高大的身軀一陣子搖晃,幾欲跌倒,不得不用手中的鋼拐支撐住地雨,調正了身軀。
江劍臣缺目一張,一笑讚道:“吳當家的,你好厲害的煞氣!”
吳覺仁神情一鬆,正色答道:“是尊駕指明我放下了屠刀。謝謝你了!”
剎那之間,劍拔弩張的敵對雙方,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