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鳳樓一來不善弄假,又怕花麗雲一口揭破,假作一時想它不起,訕訕地端起了茶杯。
花麗雲沒再向下問。
美少年的眸光一連轉了好幾轉,人也馬上變得煩燥不安起來。俏麗少婦心念電轉,故意問武鳳樓:“不知公子肯將姓名見賜否?”
武鳳樓坦白答出:“在下辛艮,祖籍浙江金華鄉下。”
促使美少年不得不雙手高拱說:“小弟江中鶴,世居此地。”
武鳳樓真怕江中鶴硬把自己往家裡讓,耽誤自己的大事,連忙站起告辭道:“多謝江兄相邀,更謝兩位姑娘款待,辛某告退了。”
江中鶴倒未阻止,反是那位花麗雲,聽罷急得一伸素手,緊緊抓住武鳳樓的一隻衣袖,連忙說:“不能走,不準走!”急得連眼圈都紅了。
武鳳樓心中一愣,正猜不透花麗云為什麼會急成這般模樣。花豔雲就勢把武鳳樓拉進內間,問:“來我們這種地方,辛公子可是第一次?”
武鳳樓點點頭。
花豔雲說:“這就怪不得了。”
武鳳樓忙問其故。
花豔雲解釋說:“麗雲是沒有接過客的清倌人,公子大概不知道。”
武鳳樓不肯說謊道:“我能看得出。”
花豔雲說:“今天可是麗雲洗手束圍裙,親自下廚烹調的菜餚。”
武鳳樓:“不錯。”
花豔雲跟著追問一句:“大少爺可向麗雲說過,‘只要你肯洗手束圍裙,親自下廚房,我包你今夕得配良人’這句話?”
武鳳樓有八分明白了。
花豔雲接著說:“大少爺親自給你們撮合,讓你給麗雲點紅燭,你又沒有不答應。麗雲親手烹調的菜餚,你也一聲不響地全吃了,紅燭都快燒到一半了,最後你想抬腿走,哪有這麼來逛妓院的?”
武鳳樓雖恨自己為想查證隱秘,結果弄巧成拙,但還是沒有放在心上,道:“怪只怪我一事不懂一事迷,還請花二小姐多原諒。”
花豔雲頭搖得跟貨郎鼓一樣,道:“辛公子說得好輕鬆。可憐妓女也是人,這跟大閨女嫁人沒兩樣。妓女也特別重視這頭一次,如能碰上一個稱心如意人,準能蕩氣迴腸一輩子。所以,自從春秋戰國管仲創辦妓女院,到如今還沒有一次點過紅燭不入洞房的——除非你忍心拔刀殺了花麗雲。”
武鳳樓這才暗暗叫苦,跺腳道:“我絕對不能幹這種荒唐事!”
花豔雲用異樣的眸光盯了一眼武鳳樓,軟塌塌地丟出—句:“面對花麗雲這種世上少見的玉美人,辛公子真能一點不動心?”
武鳳樓為防花麗雲聽去難堪,只好把嘴湊近一些,說:“辛某不惜以任何方式向二小姐請罪,但我絕對不肯這樣的荒唐。”
暗中早把一粒藥丸含在口內的花豔雲,借武鳳樓最後那個荒唐的唐字是開口音,乘機將俏臉一轉,閃電般把她那根溫香滑潤的舌頭度入武鳳樓的口內。
武鳳樓臉色一變。
花豔雲的舌頭早一滑而出,並壓低聲音說了句:“快嚥下解藥!”
以武鳳樓的江湖歷練,入耳即可聽出花豔雲的話音誠懇無欺,入目又是一張惶恐情急的俏臉。本打算吞嚥下去,終因身在險地,不明真相,故意裝作一直脖子嚥下去,其實卻將它壓在了舌下。
花豔雲見武鳳樓這樣相信她,如不是外間有人,她幾乎喜極而泣,百忙中只說:“賤妾知你是武掌門,此處是蜂美人的產業。”
此時,內間尚未燃上燭火。
驀地,一條纖巧苗條倩影,極為輕靈曼沙地閃到兩人的身前。
花豔雲就勢將武鳳樓推給那條纖巧苗條的身影,伸手掏出火摺子,點燃上燭火,臨出內室,還酸溜溜地說:“春宵一刻值千金。”
武鳳樓從花豔雲的口中,得悉此處是蜂美人花香妹的暗舵秘窟。從豔雲麗雲皆姓花上來判斷,二女必是蜂美人的養女無疑。從而,聯想到蛇蜂二女和四如狂徒屠四如的關係,再從三湘七澤總瓢把子聯想到無情劍冷酷心,武鳳樓暗暗心驚,也決定今晚不走了。
燈下看美人,越看越銷魂。
武鳳樓重新注目花麗雲,更覺得江中鶴沒說錯她。的確是風華絕代,俏麗無雙,遠山般的黛眉,懸膽般的瑤鼻,猩紅般的櫻唇,瑩玉般的肌膚。尤其是那雙美眸,清轍深遠,波光流動,引人遐思。
時已入冬,夜涼如水。花麗雲衣衫單薄,弱不禁風,嬌軀偎入武鳳樓的懷前,微微抖顫,顫得動人,顫得醉人,也顫得要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