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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哲走進了臥室,將房門輕輕關上。
當關門聲響起的時候,沈奕菲的右手僵住了,她的背也僵住了,她整個人似乎都被那聲關門聲封印了,僵在了原地,唯有眼淚,唯有兩道眼淚從沈奕菲的眼眶中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眼淚如同雨簾,落在了掃把上,將掃把上的塵埃沖刷的一乾二淨。
沈奕菲望著掃把尖端的一塊木屑,記憶隨著那塊木屑飄到了四年前。
四年前的沈奕菲20歲,如花一般的年紀,但在當年,這朵花被沉重的命運摧殘了。
她最愛的奶奶在那一年的深秋拋下她一個人,離她而去。
她的父母在她12歲那年就已經離異,在她的生命中,奶奶充當了母親的角色,給予了她無限的愛和關懷。
但歲月不饒人,奶奶在突如其來的一場重病中忽然撒手人寰。
在奶奶死去一週之後,沈奕菲參加完了葬禮,回到了學校中。
她發現自己的奶奶跟著自己來到了學校,她雖然沒有看見奶奶的模樣,但她知道奶奶就在身旁,因為她能聽到奶奶的呼喚聲,那充滿關愛的輕柔呼喚聲……
“菲菲,菲菲,快來讓奶奶抱抱……”
“菲菲,菲菲,又長高嘍……”
“菲菲,菲菲,起床啦……”
沈奕菲很清楚自己的奶奶已經死了,但她卻依舊不停地聽到奶奶的呼喚聲,那一聲聲的呼喚陪伴在她的身旁,從早上起床的那一瞬間,直到晚上在噩夢中悄然睡去。
被折磨的快發瘋的沈奕菲找到了她所在大學的心理學老師,那個老師便是樊道明,樊道明沒有親自為沈奕菲治療,他推薦了梁哲,那時的梁哲剛剛和自己的一個朋友開辦了一個心理諮詢室。
沈奕菲就這樣來了,來的很突然,完全沒有預兆,就這樣以一個病人的身份闖入了梁哲和段鈴兒的生活中間。
那時的梁哲和段鈴兒正在熱戀當中,梁哲瘋狂地愛著段鈴兒,恨不能將自己的心挖出來和段鈴兒的心拴在一起。
愛情讓梁哲盲目,幾近迷失自我。
他的心雖然得到了滿足,但年輕的身體卻並沒有滿足,段鈴兒拒絕了梁哲一次次的性暗示,這讓梁哲幾近無奈,他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段鈴兒是出於保護自己的心態才拒絕自己的。
沈奕菲的突然到來讓梁哲看到了在段鈴兒身上從來沒有過的閃光點,她的坦率和直爽,她的恐慌和痛苦,都是那麼幹脆直接,沒有一絲的遮遮掩掩。
梁哲竭盡所能為沈奕菲治療,雖然他的知識很廣博,理論很豐富,但因為是第一次開諮詢室,經驗並不是很足,那時的他做了一件讓他之後許多年都後悔的事情:他主動把自己的電話給了沈奕菲。
也許梁哲這麼做,純粹是出於對病人的認真態度。
但從沈奕菲的角度來看的話,其實是梁哲為她單獨開啟了一扇窗。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沈奕菲竟然有些依賴這個在她看來幾乎無所不能的男人了。
半夜打來的電話,帶著沈奕菲疲憊的嗓音,她說又聽見奶奶的呼喚聲了,梁哲躺在床上傾聽著,安慰著,電話另一頭的聲音慢慢地變得輕柔,然後安靜沉默。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誰也沒有說再見,誰也沒有掛電話,緩慢悠長的呼吸聲從同城的一張床上傳遞到另外一張床上。
外面響起了一聲驚雷,紅色的閃電劃破夜空。
要下雷雨了。
“我一個人,害怕。”沈奕菲的聲音似乎在顫抖。
“嗯。”梁哲抓緊了自己的被子,望了一眼窗外,在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略過了段鈴兒憂鬱的臉龐,他知道段鈴兒也害怕雷雨的夜晚。
“你在哪?”沈奕菲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期待,這期待有點太過於明顯了。
“在家。”梁哲想象著對方如果是段鈴兒的話就好了,可段鈴兒絕對不會這麼問自己的。
“好吧,謝謝你,再見。”沈奕菲似乎已經感覺到了梁哲的拒絕態度,她想要結束通話電話。
“等等——”一聲驚雷忽然響起,梁哲身子一抖,提高了音量道,“我過去陪你吧。”
在那個雷電交加的晚上,梁哲敲開了沈奕菲的房門。
在那個雷電交加的晚上,梁哲敲開了沈奕菲的心門。
在那個雷電交加的晚上,梁哲和沈奕菲緊緊地結合在了一起。
驚雷炸響大地,搖晃著震顫的床板。
閃電劃破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