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有些睏倦了,儘管他每次從學校裡走出來都會有這種感覺,這一次他的這種睏倦的感覺尤其強烈,同時他又覺得自己正像一個大火爐,雪落在他的頭上立刻化為了水,一滴滴水結成“小溪”,順著他的脖子灌入了他的脊背,他的胸膛。
就在這個時候,黃泉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道美麗的倩影,那個人撐著一把紅傘,目光中充滿了企盼,這倒與中國一款遊戲的一個經典鏡頭十分相似,瞬間,黃泉覺得自己竟成了那個仗劍江湖的浪子,雲淡風清中,正苦苦尋覓已故的愛人。
那道倩影立刻向黃泉奔了過來。
“小……小菊,你怎麼來了?”驚訝之中,黃泉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那個人正是葉青菊,他叫她“小菊”儘管還有些不習慣。這是葉青菊提出來的,黃泉覺得也對,稱她作“小菊”至少顯得他們更像是一家人了。所以,葉青菊稱黃泉作“泉哥哥”。
“雪……很大……”葉青菊斷斷續續地說。
不用把話說完,黃泉也明白她的意思,只是黃泉不明白的是為什麼葉表菊說話時意是顯出很困難的樣子——這是天生的,或者說她是因受到了某些刺激才變成這樣的?
黃泉禮節性地接過了傘,兩個人就這樣並肩而行。他們兩個都是那種性格較為內向的人,因此,一路上話並不多,但兩個人都很享受這種安靜而略帶甜蜜的氣氛。
這時候,黃泉突然想到了什麼,於是他感到了不安,甚至惶恐——他之所以每天晚上放學都走這條路只是因為他待以看上文青萱一眼,因為這條路也是文青萱回家的必經這路。一天之中僅有短短的幾秒鐘,相逢卻無語,如同陌路。
黃泉在想,若是文青萱看到他和另一個女孩在一起會怎麼想?於是,此刻的葉青菊便顯得礙眼了,於是他開始暗暗責怪葉青菊,責怪他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甚至責怪她為何要在自己的世界裡出現。
也就在黃泉不斷地責怪葉青菊的時候,文青萱和劉婧冬已然騎著腳踏車飛馳而過,她甚至不曾向黃泉這邊看上一眼,也許在她的世界裡,黃泉早已作為“眼中釘”被她生生拔去了。
黃泉痛苦並快樂著——此時,他真可算得上是個十足的“癮君子”,而文青萱正是他的精神鴉片。
寒風吹動,葉青菊的一縷青絲隨風揚起,悄然劃過黃泉的臉頰,宛如從迷夢中驚醒,黃泉突然產生了一種刺痛的感覺——為什麼?為什麼文青萱出現的時候,自己會將葉青菊貶得一文不值,為什麼自己的心裡會產生那些對葉青菊無端的指責?為什麼自己對一個始終冷漠自己的人不離不棄而對一個需要自己關心的人視如仇敵?
他真的還要繼續錯下去嗎?
筆畫已然有些彎彎曲曲了,變好像一條條在作業捲上的蟲子,作業捲上的題目已然變成了一大團黑乎乎的螞蟻,“啪噠”一聲,筆滾落到水泥地上,黃泉感到自己的額頭已然撞到了桌面上,黃泉最後聽到的一句話便是:“泉哥哥!你……怎麼了!”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黃泉首現看到的是一盞頂燈——不是家裡的頂燈。隨即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道,然後他看到了雪白的牆,然後他看到了皮管子和懸在半空的吊瓶,最後看到的是一張如帶雨梨花般的臉。
“我這是怎麼了?”黃泉覺得嘴唇上好像掛著一塊千斤重的石關,“小菊,你……你怎麼哭了?”黃泉堅艱地扭動了一下自己的頭環顧了四周,終於知道此時自己正躺在一家離家不遠的小診所裡。診所其它床位都是空的,顯然這家診所裡只有他一個病人。
葉青菊還未答話,一個穿白褂的中年女大夫便笑盈盈地走到了黃泉的床邊。
“小夥子,你燒得很利害呀——40。3℃,多虧你的小妹妹送得及時。”她說。
“妹妹?”黃泉小聲嘀咕了一句,最初還不解,之後才意識到女大夫大概指的便是葉青菊了。
“是呀。”女大夫指著已哭成“淚人”的葉青菊說道,“這個姑娘雖然力氣小,但是她還是將你拖到了我這裡,哭著求我,要我把你治好——好了,你們兩個說會兒話吧。”說著,女大夫便知趣地走開了。
眼淚還是不停地從葉青菊的眼睛裡往外淌,但嘴角上終於勾起了一絲甜甜的微笑,這一次,黃泉再也不會像上次那樣嚇斥葉青菊了。他笑了笑說:“我只不過是發燒嘛,你呀,用不著這麼難過。”其實,他的心裡已感動得一塌糊塗了——除了父親黃天成之外,葉青菊是第一個肯為他流淚的人。
“我……害怕,真的……害怕。”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