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話是戰爭年代說的,他說:“沒有文化的軍隊是愚蠢的軍隊,而愚蠢的軍隊是不能戰勝敵人的。”一個沒有文化的教育機制,是什麼呢?我們現在可以說:一個沒有文化的教育機制,就是一個愚蠢的機制。單是愚蠢,沒關係,問題是它非常奏效,非常有活力,它聰明極了,它想出千奇百怪的試題考學生!
熊丙奇教育今天出了這麼多的問題,難道管教育的就一點沒有意識,還認為自己很成功?近年來,在談到教育發展時,教育主管與高校,往往都說成績是主要的,問題是次要的,是發展中的問題。比較一致的看法是,我們的高等教育取得了很大的成績,並可以拿出很多證明“教育繁榮”的資料和事例。比如說高校的合併,很多學校原來是條塊分割、各自為政,重複建設、資源浪費現象嚴重,現在經過調整、合併、合作、共建,“管理體制已經理順”,“規模效應已經顯現”。包括你現在所在的清華大學,就是中央工藝美術學院和清華一起合併的結果。還比如說,我國高等教育已經達到2000萬在校生規模,毛入學率近20%,這為多少學生創造了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因此,可能有很多人並不贊同教育現狀一塌糊塗的評價。
陳丹青我們都在說一切問題來自體制,但在現實中,體制變成每所學校、每個人身上的體制。我們的每一舉動,直接體現為體制。每次我填表,我就想,此刻我就是體制!
體制最大的問題,就是當它出了問題,它自己恐怕也拿它沒有辦法。兩個月來,教育當局沒有人出來辯護或解釋教育政策,沒有人出來批評我的意見,指出其中的錯誤。我願意相信,管理大學的領導層都知道發生了問題。徐友漁點出了根本:他所見識的學校領導,都對教育界的種種弊端了如指掌,私下批評起來,“鞭辟入裡”。
其實,看到了,或者沒看到,都沒關係,就怕不願意看到,不願意承認他所看到的。
我相信在當政的位置上,也著急的,怎麼把教育搞好?怎麼解決這些問題?我的底線是不願懷疑當局對教育所做的努力,因為我不相信會有任何一個高層領導存心要把教育搞壞。
熊丙奇我曾經問一位小學校長,我們的小學生現在為什麼學得這麼難?這麼累?為什麼要做那些稀奇古怪的怪題、難題?他說,只有讓孩子見慣了各種題型,才可能確保考出好的成績。他說,我們也知道這不對,可是這種情況至少在幾年時間內不可能有任何改變,上級部門考核我們的是什麼,社會考核我們的是什麼?是升入好學校的比例,是參加統一測試的成績,我們只能用這種方法來考核老師。老師的本事,就是教出高分來,否則你就不是好老師。
作者補記中國社科院研究員徐友漁在《看陳丹青憤怒拷問中國研究生招生體制》一文中說,陳丹青痛切指出的弊病並不是要有多高明的洞察力才能發現,要有多大的膽量才能說出的,他的同事在私下裡同意他的意見,不過,每當他在會議上發言完畢,周圍便一片沉默,或者話題隨即轉換。沒有一位領導對他的直言予以制止和批評,個別領導還會鼓勵他把想法講出來。但顯而易見,可能不會有領導和他站在一起,為改變現存的不合理狀況而鬥爭。這實在是我們面臨的悲劇,對我們的生命,對我們的事業最大、最深遠的悲劇。(《看陳丹青憤怒拷問中國研究生招生體制》,徐有漁,《新京報》,2005年3月25日。)
第11節:一級行政機構
熊丙奇高校合併本就是行政管理的結果,合併也自然成為一種政績。大學其實成了一級政府,學校也就是官場。
陳丹青是的,但我不懷疑這代領導人改善教育的迫切願望,想把教育搞好。在經濟領域,在外交領域,我們都可以看到非常成功的措施。但是辦教育是另外一回事。
原因4:大學,一級行政機構
行政規律代替了學術規律。從校長到處長、科長,到院長、系主任,一級管一級,行政權力占主導地位,取代了學術權力。大學教授沒有治學權,沒有治校權。這難以造就教育家,只能造就政治家、行政長官。
一年多來,李教授一直氣不順。作為海歸,他第一次去見校長,就讓他等了兩個多小時,校長約見他的時間一再被推後,要他耐心等待。事後,他知道,校長正在接待一個上級部門的科級幹部,商談一些重要事情。
他怎麼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是這種地位,事先約好的事會被硬生生地推後。對方不就是一個科長麼!
今年,他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他也理解了校長大人的苦衷。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