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禮已經要開始辦了?奶奶不是說不讓我參加她的葬禮,也不許我去上墳嗎?”
大伯的面色十分難看,吭吭哧哧辯解道:“不,不是……這是他們姜家的,哎……不吉利,你去不好。”
坐在椅子裡的老人冷哼了一聲:“你們魏家人就是這種縮頭烏龜,阻三阻四又有啥用?陽陽也是大人了,該跟他說說清楚才好。陽陽你過來,來舅公這邊。”
他的話中似乎還有些其他意思,魏陽沒有理會大伯的阻攔,直接走了過去。比起幾年前,舅爺看起來更老了,老的就像一把乾柴,面板皺巴巴黏在臉上,如同枯萎的樹皮,可是他的眼睛依舊銳利,一點也不像老人的眼睛,聳拉的眼皮下散出股讓人不舒服的光芒。
魏陽在打量對方,對方也在打量他,上下看一遍這個侄孫,老人裂開了嘴角:“果真是個好孩子。陽陽,要跟舅公回去,繼承姜家的家業嗎?”
此話一出,滿室皆驚。大伯的聲音都不利索了:“舅舅,你別亂說,小陽可是我們魏家人……”
“魏家人?他身上流著姜漢的血,自然是姜家人。”
在姜家,跳大神的男人被稱作姜漢,而女人則被稱作姜女,算是神漢神婆的另一種代稱,這本來就不是新社會里值得崇敬的職業,但是老人說話時依舊帶著股難以形容的傲慢,就像當年的奶奶。
魏陽皺起了眉,冷冷答道:“我沒記錯的話,您老不是也有兒孫,繼承家業幹嘛來找我?而且您說的那個家業,我恐怕也沒什麼興趣,這都什麼年代了,裝神弄鬼還有前途嗎?”
他的話並未激怒老人,反而讓對方裂開的嘴角更大了一些,沒了牙的牙齦就像某種可憎的暗洞:“你以為,奉神容易嗎?大仙們可是很挑人的,幾代也未必有一個傳承。我們那代是我妹妹,也就是你奶奶,她又找了個陰陽家的漢子,當然能養出個好好的供奉。”
“供奉”一詞,聽起來不像是說人,反而像是談論某種器皿,某種工具。魏陽的臉色更冷了:“舅爺,你真找錯人了。別說我根本不想做這個,就算想做,恐怕也沒有能力,我那姜女奶奶可從沒有誇過我的意思,您老難道還能比她更神通?”
“嗬嗬……”一聲漏風的笑聲溢位了老人的唇角,他笑得更開心了,兩隻細長的眼睛都快皺在一起,“她不誇才對啊,在姜家,沒有任何一位供奉會喜歡自己的繼任……嗬嗬……誰會喜歡害自己碌碌無為,淒涼死去的人呢?”
刷的一下,魏陽的臉色變得煞白,他突然想起了奶奶看他時的眼神,那眼神總是散發著兇光和惡意,其實舅爺說得還不夠直白,從很早很早以前,他那位神婆奶奶就開始恨他了。
一旁的大伯卻緊趕著上前了兩步,一把攔在魏陽身前,討饒道:“舅舅,求您別瞎說了,小陽他真不是這塊料,也沒想走過這條路,您老還是歇了這心思吧。而且這都啥年月了,請神供神真不是正路啊……”
大伯的話語絮絮叨叨,翻來覆去毫無重點,老人連看都沒看他一眼,那雙森冷的眸子依舊盯著魏陽,死死不放:“陽陽,我老了,這家也撐不住多久了,但是姜家供神幾百年,總不能斷在我這兒,你再好好想清楚了,當上供奉,能得的好處數不勝數,又哪是魏長風那老騙子能給的,嗬嗬,他騙走了我家姜女還不夠,還要毀了下一代姜漢嗎?”
老人的聲音裡帶著股怨毒,如同一條毒蛇在嘶嘶細語。魏陽慢慢控制住了臉上的表情,衝對方笑了笑:“我覺得,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他的話裡透著股決斷意味,老人不再說話了,又上上下下看了他許久,才衝身邊穿著白麻的兩人伸出了手,被幫手合力扶了起來。直到這時,魏陽才發現他這個舅爺完全沒法自己站立了,那兩條細如麻桿一樣的腿顫巍巍的,再也撐不起身體。可是之前他看到洗骨隊伍時,老人分明還走在隊前,怎麼兩天不見,就成這副模樣了?
發覺了魏陽的目光,老人臉上的表情像是柔和了一點,嘶聲解釋道:“這腿也不中用了,不過我還能撐些日子,總要把你奶奶的洗骨葬給辦好了。陽陽,不論你想不想繼承姜家的家業,總歸也該看看你奶奶,人都沒了,還有什麼撇不開的恩怨。洗骨還要辦三天,就在村墓那邊,想來的話,隨時可以來。”
說著,他的目光又挪到了魏大伯身上,嗬嗬一笑:“小濤啊,你們這邊的喪棚也該收拾收拾了,三年怎麼說都是個大日子,你總不能讓自家老孃走的不踏實吧?”
古代服孝都是為期三年,因此也有三年葬畢之說,這邊村裡也有類似的說法,不過把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