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陽笑了,似乎心底的陰霾也被這句話吹散,他反手抓住了那隻笨拙的手掌,輕輕一握:“對,我是你的陽陽。齊哥,快點好起來吧,我們回家,去看看那些所謂的“因果”究竟是什麼。”
手被對方抓著,張修齊緊皺的眉頭似乎舒展了一些,他眼中的凝沉也像是被晚風吹化,不再那麼緊繃,他說不清自己想要尋找的究竟是什麼,但是有人還在他身邊,他應該看好這個人,讓他別像父親一樣轉身離開。
兩人又在湖邊站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天邊的月牙悄然升起,又浮上樹梢,魏陽才搔了搔被夜風吹亂的頭髮:“走吧,咱們回去睡覺,明天開始畫固魂符,至少要平安度過十天後拘三魂的日子。”
張修齊點了點頭,沒有反駁,這讓魏陽臉上浮起了些笑容,雖然他們面對的依舊是一團撲朔迷離,但是目標至少比之前的任何一個時刻都要明確。
漫步走回病房時,已經九點過半,這本該是小天師入眠的時間,然而他看起來卻沒什麼睏意,可能是白天被催眠的時間太長了,上下打量了一下張修齊的臉龐和脖頸,魏陽說道:“齊哥,你身上還沾了不少屍傀的汙血,我幫你擦個澡吧。”
他的話裡沒有任何旖旎意思,張修齊也不存任何猶豫,點了點頭,兩人一起走向病房配備的浴室中。這間浴室居然比魏陽新家的衛生間還要大些,還有個看起來挺舒服的浴缸,不過鑑於兩人身上的傷都不少,魏陽並沒在浴缸放水,而是在一旁的盥洗池裡放了些溫水,又轉身幫張修齊脫掉了那身病號裝。
病號服下的軀體是光裸的,然而這一次,魏陽卻沒了上次洗頭事件中的惶恐,反而自自然然的打溼了毛巾,從面孔開始擦拭起來。粘在鼻翼的灰塵,藏在耳後的黑水,還有脖頸和上臂濺上的血點,一點一點被溫熱的毛巾拭去。
由於魏陽的左手還受著傷,這條毛巾擰的並不算很乾,幾點水珠順著張修齊修長的頸項滑了下去,又被胸前那條猙獰的疤痕攔下,魏陽手上的毛巾頓了頓,低聲問道:“齊哥,這條傷是小時候留下的嗎?”
張修齊的目光順著他的手向下看去,點了點頭:“舅舅說,把我縫起來了。”
魏陽的心臟一抽,移開了毛巾,拉起他的手臂,輕輕擦過腋下,在腋下不到一寸的地方,另一道傷疤劃過,一直蔓延到背心。他忍不住再次問道:“那這條呢?”
“十二歲,凶煞反噬。”
“這條短的呢?”
“下山,遇上鳴童。”
魏陽有些問不下去,只因對方身上還有許多傷疤,深淺不一,一點點割裂了這具本該讓人傾慕的軀體,如果是之前,他可能還會怪張修齊身邊的那些人照顧不周,但是自從知道了固魂符的副作用後,這些話反而說不出口了,為什麼龍虎山上的人會把這個嫡傳子嗣交給三僚村的親戚照料,怕也有這樣的原因在內。如果不是曾先生,齊哥是不是早就死在了那些超乎常理的歷險中了呢。
再次投溼毛巾,魏陽屈膝蹲了下來,溫柔的擦拭過張修齊的大腿,他腿部依舊沒什麼贅肉,跟他身上每一寸肌理一樣,線條優美,又傷痕斑駁,就像尊精心雕琢,卻又被人損壞的雕像一般,讓人帶著種心酸的憐惜。他的手十分穩健,內心也一片平靜,那種毛頭小子一樣的青澀情慾消失不見,只剩下一股難以形容的柔情,魏陽覺得自己有些變了,他需要的不只是那些唾手可得的東西,而是另一些更深邃又讓他眷戀的情感,為了這個,他可以捨棄那些擺不上臺面的慾望。
毛巾劃過膝窩,一隻手輕柔的抬起了他的腳踝,一點一點擦去小腿上的汙血,張修齊有些困惑的低下了頭,看著俯在身前的烏黑髮頂,他心中突然湧起了一種古怪的感覺,像是有什麼東西用爪子抓撓他的心臟,蔓延出熱度和癢意,包裹著紗布的手輕輕蜷了一下,他微微動了動,下意識的想跟身前那人貼得更近。
“有點冷了嗎?”魏陽加快了速度,擦拭完最後一點血汙,站起身來,“我去拿套乾淨的病號服,齊哥你先等會兒。”
說著他把手裡的毛巾扔進了盥洗池裡,毛巾微微一晃,沉入水底,看著水池中盪漾的波紋,張修齊困惑的皺起了眉,之前他並不覺得冷,但是那人離開之後,他卻覺得身邊少了些什麼,冷得讓人難受。沒有壓抑這種古怪的情緒,他跟著魏陽的腳步走了出來,差點跟對方碰個正著。
顯然是吃了一驚,魏陽啞然失笑:“看來下次還是要準備條浴巾才行,這麼冷嗎?喏,穿上這個吧。”
柔軟的病號服再次包裹了裸露的肌膚,然而這似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