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冒很大的險,兇簡的確是附身了聘婷,但換個角度看,他也可以讓聘婷成為一個活的,可以困住兇簡的容器。
羅韌的聲音靜的近乎冷酷,木代的小臂上不覺泛起近乎酥麻的顫慄。
一萬三的眼睛裡都要噴火了:“聘婷是人!”
羅韌笑笑:“是嗎,等到她像我叔叔一樣殺人的時候,你還敢這麼講嗎?好了,看完了吧,二位可以走了吧?這是我羅家的地方,我說了算。還有,我不喜歡別人拿石頭隨便亂扔,也不喜歡不經主人家同意就擅自開門。”
忽然涇渭分明起來,是啊,這是別人的地方,別人的家事。
木代覺得自己像是被扇了個嘴巴,顯得她和她酒吧的夥計,都好沒家教。
木代過去推一萬三:“走吧。”
擦肩而過時,木代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他:“那你要怎麼辦,一直這樣……關著聘婷嗎?”
她難堪而又小心翼翼的樣子讓羅韌心裡一軟。
他語氣柔和很多:“希望在這段時間裡,我能進展順利,搞清楚那幅圖和仙人指路的資訊,說不定那些是指向鳳凰鸞扣的,而只有鳳凰鸞扣,才可以真真正正制住兇簡。”
一萬三忽然不動了。
屋子裡靜了有那麼片刻,木代輕輕嘆了口氣,想再催一萬三離開時,他忽然開口了。
“仙人指路,我可能知道那個地方在哪。”
迎著羅韌詫異的目光,他自嘲地笑。
“應該沒想錯,我老家的那個祠堂,簷角上的行什,就是排在最後的那個猴子,是我敲掉的……”
☆、第⑧章
那天晚上,在小商河,畫著畫著,一萬三的額頭上就出汗了。
他之所以敢盲畫,是因為畫畫的人,不止用眼去看,心裡頭會有譜,一筆一劃,就算不精準,大致也知道畫的是什麼。
這一筆一劃,勾勒的形象,他太熟悉了。
老家在海邊,卻很少浪,更像是平靜的灘塗,造祠堂的時候,成天價叮噹錘鑿,那時候他才七八歲,穿條破褲子,屁股上磨破了一個洞,露肉,走路的時候,不得不伸手攥著。
仙人指路,騎鳳的仙人,能吞虎豹的狻猊,可以行雲布雨的鬥牛押魚,他通通不認識,唯獨鑿行什的時候,他尖叫:“孫悟空,大聖!”
最後失望的發現不是,孫悟空不長翅膀的。
祠堂落成是在三月,正趕上祭祀海神,靠海吃海,祖祖輩輩的討海人,手裡頭拈著香,一拜再拜,颯颯的海風吹過,高處角脊上的仙人指路像一行孤單而又瑟縮的小人。
目光落到祭案上,祭神用的三牲,牛頭、豬頭、羊頭,脖頸處血跡斑斑,死不瞑目。
老族長拈著香,煙氣像是飄在他頭頂上,嘴裡喃喃著珠產蚌腹映月成胎,海風的腥鹹氣拂面,臉皮糙的很,摸上去都好像有鹽粒兒。
一萬三牢騷似的想著:這鬼地方!我才不待呢。
他果然就沒能再待在那了,四處混跡時,常被問及老家在哪,根據情況需要,各種說辭,一會北京上海,一會瀋陽長春。
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老老實實說出這幾個字來:“廣西,合浦。”
其實也不是合浦,只是那百八十里水帶之上隱秘而閉塞的村子,不過太不知名了,他甚至以為,連合浦是哪,他們都不知道的。
誰知羅韌點了點頭:“雷廉二州,兩大珠池,又修建祠堂,你老家的人,是討海採珠的?”
一萬三很意外地點點頭。
雷廉二州,其實是古名稱,雷州府是指廣東海康,廉州府就是廣西合浦,兩地盛產珍珠,古時候被稱為中國的兩大“珠池”。
泱泱華夏,兩點明珠,只想一想都覺得志滿氣揚。
而兩大珠池之中,尤以合浦為珍,古語說“合浦、于闐行程相去二萬里,珠雄於此,玉峙於彼”。
意思是廣西合浦和新疆和田,相距約兩萬裡,在這邊是珍珠稱雄,那裡是玉石傲立。
能跟和田玉南北對峙而毫不失色,足見合浦珠的身價。
一萬三從衣服的內兜裡掏出那張摺疊好的畫紙遞給羅韌。
紙張的疊痕已經很深,邊角磨了毛,揣了應該有一段日子了,羅韌展開了看,畫的正是仙人指路,走獸錯落,唯獨不見行什。
“角脊上放十個走獸的本來就少,就算有地方仿,也不至於遍地都是。尤其最後還少了個行什的……所以我剛畫出來,就知道是哪了。”
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