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值生死關頭,夷軍必會使出渾身解數來守住平陽,所以楚鈞才決定帶人夜探此地,尋求破敵之法。
為了隱匿行蹤,他們在出發前用棉布把馬蹄裹起來了,恰好這一帶山林草地居多,他們輕輕鬆鬆就繞開了夷軍的前哨,沿著山道一路疾奔,直到遇見一個分岔路口,楚鈞突然勒馬收韁,停止行軍。
千朝擦亮了火摺子,對著地圖仔仔細細地看了半天,忽然沉下聲音說:“王爺,按照圖上所繪……眼前應該是一條直路才對。”
不必他說,楚鈞早在臨行之前就把通往平陽城的路線都研究了一遍,可謂爛熟於心,這種明顯的變化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雖說地圖也並非百分百沒有誤差,但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選擇了謹慎對待。
“火矢。”
楚鈞一聲令下,千朝立刻把東西奉了上來,只見他弓開滿月,舍矢如破,半空中驟然劃過兩道紅弧,然後各自射向兩邊的岔路,觸地即滅,聽不到任何聲響也看不見落在哪兒,瘴氣卻漸漸濃了起來,讓人難以呼吸。
“撤退!”
楚鈞沒有猶豫,立刻帶著所有人原路返回,在到達安全範圍之後,他躍上高處向平陽城望去,只見晨曦的微光已經染亮了上空,四周一片清晰,只有那裡雲垂霧繞,藤蔓交織,就像是深陷於混沌之中的一座死城,毫無生氣,然而在日出東方之後一切又恢復了正常,城內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隔著十幾裡似乎都能聽見小販的叫賣聲。
真是詭異至極。
怪不得派出去的探子不是失蹤就是毫無收穫,若非他親眼見到這變幻的一幕,或許也會不小心中了計。
楚鈞一邊打馬往回走一邊暗忖,雖然自己不懂陣術,但看這情形就知道平陽城異常兇險,為了將士們的安全還是暫緩進攻比較好,問過軍中那幾位術師再說,若是連他們也沒有辦法,恐怕只有向王都求援了……
思緒落定,人也剛好踏入了帳中,楚鈞大掌一揮,道:“筆墨伺候。”
“是。”千朝垂首應下,轉身就去準備了。
五日後,王都。
春回大地,萬木競秀,朝堂上也不例外,新一年的闈試即將在這個月拉開帷幕,擔任主副考官的裴元舒和謝邈已經在吏部閉門研題數日,出爐之後便馬不停蹄地呈到了御書房,供楚襄審閱,誰知三人一聊就是大半夜,甚是澎湃激昂,等楚襄回到玄清宮時燈都熄滅一大半了。
他以為嬌妻稚兒皆已入眠,便輕手輕腳地踏入了殿內,誰知剛一走近就聽見某個小搗蛋在咯咯直笑,中間還夾雜著嶽凌兮輕軟的呵寵聲。
“娘都陪你玩了這麼久了,乖乖睡覺好不好?”
“噗噗——”小搗蛋衝她吐了個泡泡,看起來玩得正是開心,沒有一丁點兒睏意。
嶽凌兮好笑又無奈,不由得點了點他的額心,道:“你呀……等會兒父皇回來看見你還沒睡,仔細你的小屁股。”
“他是該小心點。”
楚襄端步而入,看起來面色不善,才瞥了一眼那個不讓人省心的小兔崽子嶽凌兮就匆忙將他掩到了身後,這副護犢的模樣令楚襄驀然失笑,長臂一勾,嬌軟的身子頓時遠離了搖籃,深深嵌入了他的臂彎之中。
“做什麼?”
“怕你揍他……”嶽凌兮臉頰微紅,就像是抹了胭脂一般。
“他要是有你這等覺悟就好了。”楚襄揚唇一笑,同時望向了另外那個搖籃,“小寶倒是比他懂事多了。”
嶽凌兮輕咳了一聲:“那個……嗯……是大寶。”
在邊上收拾玩具的書凝噗地一聲笑了出來——都過了這麼久了,陛下怎麼還是分不清楚兩位小殿下?
楚襄也有點尷尬,瞪了罪魁禍首一眼,扭頭就要奶孃把他抱到偏殿去,嶽凌兮笑著攔下了,屏退左右之後拉著楚襄坐到了美人榻上,一邊晃動著搖籃一邊順水推舟地談起了給孩子取名字的事。
“前些天母后來看他們的時候還唸叨呢,說你我也太不上心了,遲遲不給孩子上玉牒發金印就算了,連個乳名都沒有,成天就大寶小寶地叫,實在不像話。”
“取就取吧。”楚襄習慣性地把玩著她的青蔥玉指,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容,“大的叫招妹,小的叫望妹,你覺得如何?”
嶽凌兮好氣又好笑,忍不住捶了他一下——古來只有盼子才會給女兒們取招娣之類的名字,哪有像他這樣重女輕男的?要真傳出玄清宮還不讓人笑話死!這兩個小寶貝可是她的心頭肉,不能讓他如此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