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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部分

他拍著胸脯:“好!那太好啦!我們的關係,能換命!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所以他讓我等你,我就等你,我等了多久?我算算,差不多有快十年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

十年?

難道說,小舅在十年前就已經算好這一切了,然後開始佈局了?

很難想象,一個人能在差不多十年前,就計算出了後續的事情,然後一步步規劃。

而後來發生的事情,竟然真的按照他猜測的那樣發生了,並且命運齒輪真的按照他當年所計劃的那些,開始了轉動。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個人是騙人的。

因為這封信,誰也沒看過,信封上一沒有字跡,二沒有留言,誰知道會不會是一個空信封?

我裝作很感興趣地問了一句:“這個,你們一個在北京,一個在西藏,是怎麼認識的啊?”

他翹起了大拇指:“你這人啊,我服氣,真是條漢子!真行,比我行!”

我有些吃驚,他這樣的莽漢子,還有啥人能讓他服氣的?

他低下了頭,彷彿不願意回憶當年的事情,小聲說:“我欠他一條命。”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這時候喝得有些上頭了,索性脫掉了上衣,赤著膊,在寒風中給我們將了他們當年認識的經歷。

他說,那時候,他來這邊還沒有多久,還沒適應西藏這樣苦行僧一樣的生活,又不能下山,所以經常一個人坐在馬路邊,看著路過的車。

那是一個黃昏,在太陽即將落山的時候,他幹完活,又一次去了他平時看車的地方,卻發現已經有人坐在那裡了。

那個人並沒有開車,周圍也沒有車開過的痕跡,不知道他是從哪裡來的,又到哪去。

他看起來非常孤獨,就坐在路邊,一瓶接著一瓶喝著啤酒。

看見我過去,他沒有說什麼,只是遞過來一瓶酒。

我們兩個什麼話也沒說,就坐在那裡,各自喝著各自的酒。

後來,我終於忍不住問他,想和他說說話,他卻什麼也不說,只是默默喝著他的酒。

後來,太陽落山了,我看他還在喝,就提醒他,不能再喝了,要趕緊找個地方住下,晚上這邊會颳風,這邊風大,汽車都會被颳倒,人會被刮飛的。

沒想到,那人卻第一次說了話,他喃喃地說:“要是真能死,那可就好了……”

我還在咂摸他那句話的意思,他就拍拍屁股站了起來了,說:“我能不能在你們那借宿一段時間?”

我高高興興地把他帶了回去。

我們養路工,有的是地方,這裡天大地大,隨便住,隨便蓋,缺的就是人,每天就是那幾個人,頭對頭,蛋對蛋,身上有幾根吊毛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最喜歡就是跟人說話。

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在平時的時候,路上要是過來一輛車,咱們都會放下手裡的工作,朝著那車拼命招手。

咱們也知道,那車裡的人不會招呼咱們,不過沒事,咱們看到人,心裡高興嘛!

有時候,有司機也會按一下喇嘛跟咱們回應一下,甚至還有姑娘會伸出頭,朝著咱們揮揮手,那咱們就像過了年,一連半個月都會說這件事。

咱們以為,這人肯定是失戀了,或者就是破產了,有時候,會有這種人來這邊,最多呆個一兩天,就回去了。

咱們這地方,哪是那些細皮嫩肉的城裡人能呆的了的?

我以前聽一個大慶油田的人說,他們油田那邊苦,白天黑夜潑命幹活,全是男的,一個女的沒有,每天弄的一身髒油,大家索性連褲子都不穿,一個個都光溜溜的,像進了澡堂子。

我心想,我們這裡不光穿褲子,連衣服都得護得嚴嚴實實的,走一圈下來,衣服裡面像淌過了一條河。

沒辦法,咱們這邊紫外線強,衣服不穿厚點,身上的皮都一層層往下掉,過不了多久,人都像是個血人了。

沒想到,這個年輕人不僅呆住了,還在這裡一呆就呆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他始終一句話也不說,就是每天天亮後,就坐在那個地方喝酒,看著遠處的大雪山。

他來時,背了一個大揹包,裡面全是啤酒,牌子我不認識,上面都是外國字,也有本地的。

誰走過去,他也不跟別人說話,就是遞過去一瓶啤酒。

後來,啤酒喝完了,他就什麼也不喝了,一個人坐在那裡,還是朝著雪山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