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秦衍的慣來作派,他畏妻,說出去誰能信啊,可他偏就這麼說出來了。
或探究或欣羨的目光一同落到了秦衍和蘇宓的身上,然而秦衍只是閒適地端起酒卮,飲了幾口琥珀酒,彷彿方才那句,不過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家常話。
呂德海看了看朱景煜的神色,眸色淡淡,喜怒難辨,然而焦點自來只能是皇上一人,別人哪能搶了風頭,於是他心思一轉,連忙笑著起聲,“添酒——”
這一聲落下,場面終於重又循序熱絡起來,有幾個眼色好的,立時鬧了幾鬧,吐蕃舞姬被分的差不多了,方才的事漸漸給揭了過去。
待秦衍身上的視線少了些,蘇宓咬唇偷偷抬頭看向他。
在江陵城,知道秦衍房裡沒有女眷時,她心裡高興,但當時想著,若是以後秦衍還要再納妾,她也不會阻攔。
可真到了方才,她才發現,她一個都不想要。
只要一想到秦衍偶爾對她興起的那些在意,以後會給第二個女子,她的心裡就酸澀發緊,那般難受的情緒,讓她忍不住有了開頭的舉動。
心意若是不說,秦衍要如何知道,所以哪怕他對她只有那一點在意,她也要試試看。
幸好,他真的沒要,且回絕的徹底,雖說這理由,大概是他胡謅的。。。明明是她怕秦衍才對。
蘇宓心裡甜甜的,可畢竟在殿裡,又不好太過外露,便不自覺地低頭,絞起本就還沒放開的袖袍。
秦衍坐在前面,左手不經意地向後一撇,將一整片手袖,散在蘇宓的手上。
。。。。
酒過半旬,尚膳房的小公公們從殿門口魚貫而入,一個個的手上端著纏枝蓮紋八寶碗,碗麵上冒著騰騰熱氣。
頭一碗‘角兒’,是由尚膳監的領事太監上的,必是屬於明順帝。餘下的,從宮妃至大臣,每條案几上,也都分得了一碗。
那一個個‘角兒’個頭飽滿,色澤透明,形如偃月,青色的內餡兒無論是聞起來,還是看起來都讓人食慾大增。
蘇宓之前在食宴之時沒吃多少,後來因舞姬的事,心緒起伏了半天,現下是有些餓了。
秦衍纖長的食指將八寶瓷碗緩緩推移至她的眼前,“吃慢些。”
蘇宓看著眼前滿滿一碗,摘出了案几上一個空瓷碗,輕道:“督主,我與你分一分吧。”
秦衍莫名地笑了笑,“不用了,吃吧。”
蘇宓心裡疑惑,還是低下頭開始吃了起來,濃汁醇厚,香而不膩,吃下去心口也是暖暖的。
待吃到第三隻‘角兒’的時候,蘇宓嘴裡突然被什麼東西給硌到了。
她以絲帕掩口,小心地吐在了手心,竟是一顆小小的金豆子。
呂德海站在臺基上,見大家吃的差不多了,笑著高聲呼道,“今年的兩顆金豆子,一顆是咱們萬歲爺方才吃出來了,另一顆不知道是哪位貴人吃到了啊。”
蘇宓看著手上的金豆子,在家時,他們也吃角兒,但從未有這等包物的習俗,雖一眼就能想明白,但倒也挺新奇好玩兒的。
稍稍猶豫間,蘇宓的腰被秦衍倏得一把攬過,貼上了他身側。他的左手穿至她左下,輕抬起蘇宓的肘臂,纖白柔荑便攥著一顆圓滾滾的金豆子舉了起來。
殿內眾人本就都在尋那個運氣頂好的,是以蘇宓的手一升起來,再配著她那略有些緋紅的臉,嬌俏可人的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哈哈哈,”朱景煜笑道,“秦衍,你的夫人第一次來,運道倒是極好的。”
“賞!”
朱景煜帶著笑意,看向蘇宓,“不過,今年的賞禮是有些特別。”
朱景煜話落,侯在側殿裡的公公,便捧出一隻硃紅雕漆的匣子,垂首託舉著送到了蘇宓的面前,那外盒雕工精湛,看起來別緻非常。
往年賞禮,若是女客,較多的是珠寶飾物,男客則是一些古玩字畫,算不上價值連城,但也絕對不菲,加之是賀歲之時帝王賜的,那便是天賜的福氣。
眾人都有些期待和羨慕地看向蘇宓,只等她拆開,看看是些什麼特別的寶物。
蘇宓起身對朱景煜施了一禮之後,轉而面向捧匣的太監,輕輕一挑鎖釦。
她預估裡頭是一些珠寶首飾,雖說她平日用的不多,但畢竟是第一次得到賞賜,她依舊是滿懷期待。
小心地開啟,是一陣濃郁而又熟悉的香味,蘇宓一下愣住。
硃色木格,整整齊齊的排列著一顆顆褚色的香慄,裹以柘漿,皆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