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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孫除這樣汲汲營營,除了先皇囑託之外,必定還有自己的私心。

他名聲不好,根基不穩,二十年從未接觸過政務,萬一登基只能依靠孫除當個傀儡皇帝,那個時候他便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周君澤翻身上馬,拉著馬韁道:“陛下身體好得很,我看還能再生個兒子出來,你跟你父親歇歇吧。”

就因為這些煩心事惹得他不痛快,在熙王府以外的地方半刻也待不下去,有些像六七歲剛剛搬出去獨居的時候。

那時他年齡小、勢單力薄,恐懼接觸外人,因為怕他們嘴裡的謊話,怕他們的口蜜腹劍。後來,他學會用權勢暴力壓迫,只要他聽到一句不好的就統統處死,疑心病重到捕風捉影。現在他厭倦了,別人心裡如何想的跟他沒有關係,他不再需要別人了。

回到王府後,周君澤緊繃的神經鬆懈了,越靠近前院他越放鬆。

他的至寶,他的小傻子,他都能想象到她的笑臉與清脆嬌嫩的聲音,他悄悄進去,抬手製止了侍女的行禮。

“我肚子不疼。”

“……你要對殿下說你流血了肚子疼,這叫做騙人,騙他一次沒什麼的……”

瞧,他聽到了什麼。

周君澤久違地嚐到了失控的滋味,雙手和臉發麻,大腦轟轟作響,從眼睛看到景物都蒙著一層薄薄的紅色。

他記不得事情發生的前後順序,一切在他眼前都是片段性的。

他記得手中抓著女人的長髮,一縷殘留在指間,記得拖動女人身體時踢倒的凳子,記得自己從書房裡拿出了鞭子。

再清醒時侍女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後背鞭傷縱橫,皮開肉綻,口鼻流血洇溼一小片石板,眼睛半睜看向屋子裡面。

他胸口劇烈起伏頭疼的厲害,像是有根針從頭頂刺了進去,疼得他站也站不穩,丟下鞭子,踉踉蹌蹌走進屋子裡。

薛嘉蘿暈倒在門邊,衣服整齊,露在外面的肌膚一點痕跡也沒有。

他放了心,知道自己沒有失手傷了她。

他跪坐下來,把薛嘉蘿緊緊摟在懷裡,臉埋在她的髮間,語氣是如此脆弱消沉:“……是她的錯,這世上只有你不能騙我……”

薛嘉蘿做夢了。

夢中一片白色,左邊臉頰上有著酒窩的女人剛剛還在對她說話,下一秒她突然被人抓著頭髮提起來,惡狠狠扔到一邊。他們似乎都長了翅膀,忽地一下飛出好遠,她怎麼追也追不上。

在她好不容易快要抓到時,鞭子帶來的一陣風擦著她鼻尖掠過,把她眼前這片白色打破,從裂縫中滲出紅色來。

“夫人……”

“夫人……”

“夫人——”

女人口中吐著紅色的血,一點點朝著她爬過來,眼裡流著紅色的淚珠,一顆接著一顆,把夢中的白色全部染成了紅。

女人身後站著的那個人,他是誰?

他走過來了。

腳下紅色漾起一圈圈波紋,他身後,紅與黑扭曲纏繞,隨著他的腳步迫近。

不要……不要……

不要!

金太醫隨著侍女走進了前院,這是他第三次來熙王府了。

一踏入前院他就感受到不同尋常的死寂,天氣陰沉籠火暗淡,前面領路的侍女縮肩垂首,神態緊張。昨日已經停了雨,院中卻溼漉漉的一片,從臺階到花園都被水沖洗過一般。

侍女停在廂房門邊,低聲說:“金太醫請進。”

竟是不準備進去的樣子。

金太醫心中疑惑,自己推開門,房間裡更是光線昏暗,屏風後麵點著一支蠟燭,突然響起的聲音將他嚇了一跳。

“進來。”

金太醫緩了緩,走到屏風後,看見一個年輕的男人坐在床邊,身上墨色衣袍與黑暗融為一體,只剩一張白玉般的臉在燭火下白的反光。

他連忙下跪:“給殿下請安。”

“起來吧。”他手中握著一截纖細的手腕,手腕主人躺在床上,被床幃遮住,“夫人突然昏厥,一個時辰了還沒有醒,所以請你來看看。”

金太醫起身,用隨身帶著絲巾鋪在手腕上,說:“請殿下將夫人的手平放。”

金太醫診脈過後,心中有底,回到桌旁寫了藥方,“按此藥方,只要喝上一碗,夫人就應該會暫時醒來,請夫人進食後再配以安神香睡上一覺。”

侍女進來拿了藥方配藥熬藥去了,熙王卻沒有讓他走的意思,金太醫額頭冷汗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