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君開始還緊張著,對著傅望舒的行程本子,將接下來要做的事逐一落實,約六七天後,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需要做的事每一項都完成了,被查封半個月的傅氏商號基本沒有損失,商號裡各管事的行動能力讓人敬服。沈梅君想,沒見過的管事不說,只向南誠的能力,看起來遠在自己之上,事情發生之初,怎麼會想不到放煙霧彈虛虛實實這一招呢?
如果自己是正經主子,還可以說他得不到主子的命令不敢莽撞行事,可自己只是一個無名無份的丫鬟,怎麼看都說不過去。
心裡很多疑問,想不出所以然,沈梅君乾脆不去想,橫豎多學些東西,對自己有利而無害。
謝氏的身體越來越好,雙鶯很盡心,沈梅君便放了更多的心思到生意上,商號的帳冊上和傅望舒先前拿給她看的內宅總帳不同,帳冊上每個月都有傅望舒的本月總結和下個月的拓展計劃,沈梅君如飢似渴看著在腦子裡學習著,白日裡吃飯也匆忙,有時甚至看得忘了吃喝睡。
傅明慧來過很多次打聽傅望舒有沒有信回來,這天秋夢問:“梅君,有沒有辦法儘快救二少爺和三少爺出來,不快些救出來,怕他們又改口供攀咬商號。”
“這回他們就是想攀咬也咬不了了,成公公打過招呼,府尹在大少爺回來前,不會有針對商號的任何行動的。”沈梅君搖頭,接著壓低聲音道:“有辦法也不能太快救他們,兩位少爺歲數不小,娶妻成家的人了,做事還那麼瞻前不顧後的,得讓他們在牢裡多呆幾天,得了教訓,以後才不會闖禍。”
秋夢深以為然,笑了笑道:“也好,只是苦了三姑娘。”
傅明慧私自作主讓傅望平傅望聲兩人改口供,受了二姨娘不少責罵。
臘月二十六了,離過年只有三天,傅老太爺還沒回來,傅望舒也沒訊息,沈梅君看不下帳冊了,來到花廳裡與秋夢等人一起呆坐枯等,心中想著,若是過年他倆還沒一個人露面,該如何是好。
正煩躁間,忽聽得外面人聲鼎沸,隱隱聽著是歡笑聲。
是誰回來了?眾人一齊現了喜色,爭先恐後往外奔。
進大門處裡三層外三層擠滿傅府的人,沈梅君她們到得遲,擠不進去,各人急得逮著先來的人發問:“誰回來了?”
“四少爺回來了。”一人答。
“大少爺回來了。”又有人說,另一個則道:“老太爺回來了。”
一人說一個說法,到底是誰回來了?沈梅君正疑惑著,人群讓開了一條通道,被包圍著的人露了出來。
沈梅君一眼看到一襲紫袍,眼角輕揚,俊俏風流的傅望超,不覺叫苦不迭。
三個人,怎麼回來的是他!
傅望舒生死不明,雖然自己現在面上是傅望舒的人,可無名無份,傅望超若是不挑食胡來,該如何是好?
“沈姑娘,別時可好?”傅望超微微笑,眼掛桃花,聲音低靡寵膩,像是……像是對著銷…魂帳裡的枕邊人,兩情繾綣後,溫柔地問道:“方才可舒服?”
沈梅君給噎著,口齒也不清晰了,忍著爬蟲粘身似的不適低眉斂目彎腰行禮,含糊應付道:“四少爺安。”
一雙手托住她手肘,沈梅君一抖,急急後退,忽又一愣,方才照面間傅望超是穿著紫袍的,扶自己的這雙手的主人卻是白袍。
寬廣的袖口墨黑滾邊上繡著銀絲雲紋,精緻的光華內斂,沈梅君微微顫抖,半晌,才壯著膽抬頭看去。
白袍的主人斜飛入鬢的修眉,鼻樑英挺,唇線分明,幽深的墨眸裡那抹盪漾的笑意使得冷硬裡卻透著傾國傾城的豔色,不是傅望舒卻又是哪個。
“大少爺,你回來了……”沈梅君低聲喊,發自內心地感到高興。
傅望舒嗯了一聲,一雙眸子漾著微光,與碧天之上皎潔的白雲纏綿,沈梅君看得微微失神。
“爺爺,你替我向祖母告罪,我先回流觴軒梳洗再去請安。”傅望舒轉頭說話,沈梅君陡然回神,才注意到,人群裡還有一白髮老人。
“去吧去吧,不來請安也不要緊,我的曾孫子要緊。”老人滿眼含笑,目光在沈梅君臉上肚子上睃視。
沈梅君臉有些紅,上前一步低頭行禮道:“奴婢沈梅君,見過老太爺。”
傅老太爺擺手,樂呵呵道:“不必拘禮,快回去吧,一個多月沒見了,我乖孫可想死你了。”
傅望舒挽著沈梅君的手沒鬆開,兩人走在前面,流觴軒的眾人跟在後面,沈梅君想掙開手,又顧慮著後面十幾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