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不知道帝王一怒,伏屍百萬麼?
還當他是那個韜光養晦、任人宰割的王爺麼?
他將聖旨摔在地上,站起來:“任也溫,你還當孤如以前那般好糊弄麼?”
任老太爺皺著巴巴的臉,跪下去,“臣不敢。”
朱今白搖搖腦袋:“你不敢,我瞧著你的膽子大的很呢,林樸一五一十的將那話都明說了,今個兒我請你來,你明知會發生何事,還有這麼大的膽子來糊弄我?”
任也溫沉默,他深知朱今白登基後必會責難他,因此他有意將先帝的遺詔扣在手裡,不管如何希望也能能掣肘住他一二。哪知他根本不像往日隱忍的模樣,眼底有隱約的瘋狂,不知是在和誰較勁兒。
任也溫在心裡嘆了口氣,深知自己已入狼穴,他這次來不管帶沒有帶真正的遺詔,朱今白怕是都不會讓他活著回去。
也罷,他這麼大的年紀也活夠了,來的時候也和施章將身後的事交代清楚,任家家主的印章也在書房的夾層。。。。。。
他就是有點兒遺憾,有一點兒捨不得,石榴和霽月好不容易說攏到了一處。。。。。。
可惜啊。。。。。。
不過人生總得有些遺憾,哪怕你不願,哪怕你拗著一口勁兒也是不行。
任也溫慢慢從地上站起來,年近古稀的他背已經駝了,哪怕在朱今白麵青強撐起來,也是佝僂的樹枝。
眼前的皇帝年輕氣盛,眉頭有黑氣縈繞,一張雌雄莫辯的臉顯得有些邪氣。任也溫好不避諱的直視他,忽的笑了。
朱今白皺眉:“你笑什麼?”
任也溫淡淡道:“我笑陛下如今也學會了虛與委蛇,明明便是看不慣我不想讓我留存在這個世上,卻還偏偏找這麼些無須有的由頭?難道你真的會在意那一紙遺詔?”
朱今白目光如炬:“遺詔沒了就沒了,如今十二皇子已死,就算拿出這詔書又有何用?孤只是惶恐,覺得任老太爺把這朝政看的透了,若你不能為孤所用,我又留你為何?”
任也溫盯著眼前的後生。
說實話,在這整個順天府裡,他算是青年才俊,不論心計、做事都算上乘。但這樣的人生在亂世或為梟雄,若是為帝卻只能是暴君。
任也溫搖搖頭:“你想岔了,身為君主並不能因為把抓到別人的把柄威脅別人而為你所用,而應以德服人、以禮服人。這一點,你不如先帝。”
這一句瞬間將朱今白的火氣點燃。
他怎麼不如哀帝?
他放棄蜀州城的百姓,是他將他們拯救於水火之中;他放任京官買官賣官,將整個朝政弄得烏煙瘴氣,是他要破而後立!
他任也溫,憑什麼說自己不如他?
任也溫看著他,目光有一瞬的憐憫,好像在可憐著朱今白。
朱今白從內心由衷的感到憤怒。
你可以輕視他、你也可以殺了他。
但你不能可憐他。
他是霸主,是中原的王——
憑什麼要你這個任人宰割的臣子可憐。
憑什麼?
這場對話耗盡了朱今白所有的耐心,他看著任也溫,目光冰涼而冷清,好像就是看待一個最基本的死物一樣。
他朗聲道:“雲飛。”
沈雲飛進屋:“屬下在。”
他一字一句,口中吐得是最嗜血的花:“好好伺候著任太爺,讓朝中那些臣子好好看看!忤逆孤會是什麼下場!”
第62章 榴花謝
夾棍、鞭打、烙印、雨澆梅花(將紙浸水又反覆蒙在臉上),一整套刑罰下來,任老太爺已經丟了半條命。
任家老小跪在紫禁城外只希望朱今白能夠恩開一面,朝中不少重臣原本還想用年齡欺壓這個剛入紫禁城不久的新皇,可見過任老太爺這樣也都歇了心思。
天矇矇亮,外面的霧氣很大,沾在衣服上,連面板都是潤的。
任老太爺皺眉,難受的睜開眼,目光沒有焦距,戳在眼前昏暗的牢房。他身上沒有一塊好的地方,到處是傷,流了血化了膿,連在衣服上,稍稍一動便皮開肉綻。
他挪動了一下身子,全身疼的如百蟻咬食,朱今白站在門外看著他如敗家之犬一樣,高興地彎了彎眉眼:“任太爺,這滋味兒如何?”
任老太爺抽了口氣:“不瞞陛下所說,這些刑罰在我有生之年均是第一次受到。想老夫灑脫了一輩子還能有這個運術,當真是得感謝陛下。”
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