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倒在地上,馮管家忙的將他托起:“老爺,您還得保住自己的身子!”
保住?怎麼保住?
他連手裡的柺杖也不拿,摸著門爬上馬車便往回趕。
任府裡面靜悄悄的,連燭火都不怎麼點。還未進回春堂,便見任霽月跪在地上,雙拳捏的欲碎,眼睛通紅分明是哭過的。
任老太爺強撐著一口氣,呵斥他:“你跪在這作甚?”
任霽月回過神,看著任老太爺喉頭梗塞不敢說什麼。石榴若不是同她慪氣,怎麼會出了這樣的事?他跟著家丁和錦衣衛尋了這個順天府,最終在城郊的亂墳崗才找到了她。
她那麼嬌弱,躺在冰冷的土地上身上只卷著一張草蓆不冷麼?
任霽月不敢想像她胸口的雙刃劍是以怎樣殘忍的方式傷害她的,當他找到她的時候,她還睜著眼怔怔的看著天空,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他抱著她,顫抖又脆弱,隱約感受到她胸腔內微弱的跳動,不要命似得見她送回府,請了大夫來救治。
回春堂裡一盆一盆的血水不停的端出來,任霽月忽然發現自己即使滿腹經綸,武藝高超又有何用?
他幫不上什麼忙,只有跪在大堂裡祈求著上蒼。只要她能活過來,自己這一輩子便不敢再去奢想旁的什麼。
只要她能活過來,就是將他的命換過去也無妨。
任老太爺比誰都惶恐,這是任家最後的命脈了,若是沒了,梅林任家便真的沒了。他是對石榴嚴厲,可他終歸是她爺爺,希望她活著開心的笑著。
他強打精神,一把拎起快要崩潰的任霽月:“跪在這作甚麼?我們梅林任家代代子孫都是鐵骨,石榴她必須給我挺過來。”說吧接下自己的信物遞給他:“你去把風嶺山的宋仕廉給我捉過來,他不是說他能起死回神嗎!你去找他,去求他救救我孫女。”
任霽月接過信物,大步跨出任府,牽來匹馬就飛奔而去。他不敢慢一步,石榴再等著。
月夜裡,北風呼嘯,他好像聽到那個小丫頭伶牙俐齒道:“我才不會喜歡你,我最討厭你。”
不喜歡便不喜歡吧,只要她活著便是上蒼給他最好的禮物。
鞭子抽響,將凌厲的風斬成兩頭。
*
天牢裡,有個男子負手站在月光下,他攤開的手掌有兩顆晶瑩的珍珠墜子,他含笑握緊手將其捏成齏粉。
他淡淡的輕吐,宛如是說給自己聽的情話。
“你不喜歡我無妨,以後我也不允許你喜歡別人了。”
————————————第一卷 白骨如山忘姓氏,無非公子與紅妝完
作者有話要說:
呼~第一卷 完了
說實話,我覺得襄陽王有丟丟變態(頂鍋蓋逃走)
第二卷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第31章 鷓鴣天
時維四月,順天府倒過春寒後終歸是暖和起來了,大片的陽光灑在天井裡,給冷秋秋的綠苔鍍成橙黃色。
丹桂端著精心熬製的湯藥,還未踏過門檻,便見她家小姐披著薄狐裘坐在桌邊。地上漫地擺的都是草藥,書丟在桌子上也是亂七八糟的,她家小姐坐在那腦袋垂的低低的,一邊翻書,一邊揪著草藥再認。
那模樣、那氣色看上去再好不過,可丹桂知道這都是些虛幌子,那樣長那樣鋒利的劍刺到小姐胸口,哪怕是宋仕廉再怎麼妙手回春能不留下點兒隱疾麼?看如今天氣溫度漸長,她們這些小丫頭們貪涼快都穿著薄薄的春衫,只有小姐腳手冰冷裹著薄狐裘曬在太陽下才覺得暖和。
不想不好,一想丹桂鼻子更是一酸,她抽抽鼻子將碗裡的藥遞給小姐,石榴偏頭回看,端著碗直溜一口就飲盡。
像是不知道苦似得。
可小姐明明最怕苦,以前吃藥都是夫人哄著她一口藥一口糖才肯吃。如今小姐出事後,倒是懂事起來,可這種懂事看的丹桂心疼。
她瞧著小姐又皺著眉頭看書,丹桂生怕太陽晃了她眼睛,趕不跌的坐在她身邊道:“小姐,您看了這麼久的書眼睛不累麼?不若奴婢陪你到處走走去吧,花園裡的杜鵑花開了,正好可以簪在頭上戴著玩。”
石榴眼睛都不抬:“不行呢,大儒還不容易答應傳我醫術,我本就天資愚笨,要是還不思進取,大儒必定失望。”
丹桂不說話了,她只能坐在這陪著小姐,免得她待久了覺得無聊。
往事恍惚入夢,石榴捏著書頁,鼻腔裡鑽入的盡是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