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由她定,苦樂隨她去。
除夕的中午照舊是吃年飯,可今年桌上少了任施章,多了個任霽月。任老太爺今日一掃往日悠閒的度日姿態,通身整理的亮堂、容光煥發。先將祭品供奉給祖宗,馮管家點燃香燭遞給每個人,而後又說了晌冗長的祝詞,眾人終於落定坐在桌上吃年飯。
石榴和她娘坐在圓桌的下席,老太爺坐在上席,而任霽月恰好夾在石榴和老太爺之間。
桌上的菜餚大多油膩而肥潤,石榴不大愛吃,又不敢在老太爺面前挑挑揀揀,只夾了一筷子菜心在自己的碗裡。
那菜心的位置不遠不近恰好在任霽月的面前,任霽月自今日夢醒後便一直有些恍惚,正抬頭又看到那一截柔荑不要命的躥到他跟前來。他屏息片刻、身體僵硬的不行。
任老爺子給自己舀了一勺子佛跳牆,見任霽月沒動靜,拿了勺子給他舀了一碗:“看你確實瘦了可見讀書的確辛苦。”
任霽月趕忙回神,往日的溫文爾雅倒是有些捉襟見肘了,趕忙笑道:“還好,只是昨日看書看了有些晚。”
任老爺子滿意的點頭:“不錯,倒是個上進的。”
崔貞歷來便和老太爺關係處的不大好,再說了老太爺的庶子進府對她而言只有壞處沒有好處。一看到他們你言我語、言笑晏晏倒是像把她和石榴摒棄了出去。這麼一想,於是更沒胃口了。
一轉頭,瞧見任霽月眼底一片青黑,神色也有些倦意,忽然問道:“小叔如今有十五了吧?”
任霽月點點頭:“是,嫂嫂。”
崔貞將手裡的筷子放下,拿著手帕輕輕擦了擦嘴道:“聽說也有些官家女子送上山上學字,小叔在山中住了那麼些時日可有閤眼的?”
任霽月放下碗,笑意卻未達到眼底:“山中習書繁忙,倒是沒和她們交往過。”
崔貞只當他是害羞,如今他家小叔沒有母親,父親又這麼大年紀,府中倒是沒有個能替他操勞的人。
都說張嫂如母,雖然如今任霽月年歲尚小,可要挑挑揀揀尋個好媳婦時間也不多了。崔貞輕輕取笑他:“小叔是不是害羞了?”
任霽月有些煩悶,他不願崔貞在石榴面前把這個話題繼續講出去,這讓他在這有些無地自容。
石榴聽她娘這麼一說,也起了興趣。他家小叔剛來府裡時焉壞焉壞的,還把她丟到池塘裡去,如今倒是將那些跋扈的性子收斂乾淨了,不說話時的確有些和光同塵的君子形象。
和他相熟了,又在大家眼皮子地下,石榴倒是有些膽大妄為了,她眨眨眼問:“小叔叔你真有喜歡的人啦?誰?能跟我說說麼?”
任霽月聽她說了這話,只覺得自己的心肺被這個不知好歹的小人掐的粉碎,他咬著後槽牙沒說句話。
石榴越發欺負的他厲害:“咦!小叔叔你不說話便是預設了?我們山中才幾個姑娘啊?難道是謝婉?這個不行,她喜歡的是姚坦之,難道是丹桂?丹桂嘛。。。。。。”石榴想到丹桂睡覺流口水說夢話,忽然便覺得她家小叔叔心性甚堅韌。
任霽月的心海里一片冰一片火。
他聽她一句一句惹人割心的話只覺得沒個盼頭,又憤恨自己如今坐在這連將滿心熱血說出來的機會都沒有。
石榴本就有點人來瘋,順著杆子往上逑,欲說的更多,任老太爺淡淡撇撇眼:“才回來一天山上學的規矩都忘乾淨了?整日將喜歡這個喜歡那個的放在嘴裡,莫不是想著嫁人了?正好你娘在順天府物色了這麼久的人家,不如我們便順著正月把你嫁出去如何?”
石榴和任霽月同時嚇得筷子就磕在桌上。
石榴立馬苦巴巴的擠眼淚:“老太爺讓我多留兩年吧,大儒說我愚笨,還有很多東西未教給我,若你現在把我嫁出去這不是丟咋們梅林任家的臉麼?”
任老太爺發現他這小孫女上山後臉皮都是練厚了,被她說的話給氣笑,沒個好氣兒道:“你還知道自己蠢,也不知像誰?”
像誰,像誰?
不是您一直說我爹蠢麼?我爹是你兒子,我像我爹,你說我到底像誰?
石榴在心裡悱惻,一抬眸,看到任霽月白透了的臉,大概是緩過來了,額上還有略略一層虛汗。小叔叔怎麼啦?
她可著緊的瞧。又聽老太爺道:“崔貞,今日施章在大理寺辦公不回來,可再怎麼說到底是除夕,你盛些菜送給他去,也讓他沾沾年味兒。”
大理寺?
有什麼地方能比這個地方訊息更靈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