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講學。
被溫泉水裡泡著,石榴攤在池子裡都不想起來了,熱氣扎進骨頭縫裡,將血液中的寒冷都驅散了,好不舒爽。
謝婉坐在她身邊,忽然問她:“石榴,你覺得姚坦之這人如何?”
石榴不知她為何問這些,道:“還不錯,除開人有些呆。”
他果然是個呆子。
謝婉心裡笑著嚼他,可還是幸喜的。
她又問:“那你知道他是否結親過麼?”
石榴搖搖頭,這次倒是知道她為何要這樣問了。本朝朝風開放,街上時長有女子對心喜的男子表達愛意。連石榴的娘在未出閣前,看到騎在高頭大馬的任施章時,還用手裡的牡丹花砸到他額上。
那花紅的耀眼,繁的沉重,一花差點把任施章砸的落下馬。於是,一個含羞道歉,一個溫言相接,一去而來,相許一生。
她擠擠眼:“沒呢,你喜歡那呆子?”
謝婉羞澀的點點頭。
石榴就覺得奇了怪了:“你上次不是說我小叔叔生的頗好麼,怎麼又移情別戀了?”
謝婉唾她一口,嗔道:“我那個時候開開玩笑罷了,你家叔叔生的這樣好便是尚了公主也不是不可能的。我生的這般普通還是不去湊那種熱鬧。”
說罷,她心念一動,對石榴說:“話說,你們任家的男女生的真不錯。每次我看著你跟在你小叔叔後面,便覺得你們二人真是般配的緊。”
聽了這話,石榴心裡一突,好像長了個什麼奇怪的東西出來。夢裡任霽月像是對她有意,而她好像也不反感。她忽的惶恐起來,這是不對的,她在發什麼瘋!先不說那人是她入了族譜的小叔叔,如今任家後人就他們兩個,若他們要是生了不倫之情,又要讓梅林任家如何在順天府裡處?
她任石榴既然姓了任,既然不能給任家光宗耀祖,那便一定不能為任家抹黑。
見石榴臉色瞬得變了,謝婉可知道自己玩笑開過了頭。她輕輕推了石榴一下:“我只是玩笑玩笑,你別往心裡去。”
石榴回過神,“這些話你以後莫要說了,如今我們任家就我和小叔叔兩個後生,若是被有心人聽了去,我們任家便真的要絕香火了。”
謝婉巴巴的點了頭,算是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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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貞坐在小窗邊正縫著新的深衣,門一開,冷風吹進來,任施章忙的將門掩實了,走過來柔聲問道:“身體可好了些。”
崔貞替他更衣:“好多了。”
任施章摸了摸她的手,坐在她身邊說:“府裡該用的就用,不要省錢,你這身子在冬天裡本就不好,可別為了節約些炭火把自己又弄病了。”
崔貞搖搖頭,笑道:“你總是這樣,我哪會委屈自己?我還要健健康康的活著,陪你白頭到老呢。”
二人說了些貼己話,崔貞看到桌子上他從外面帶回來的蘿蔔糕、山楂糕和八寶烤鴨,便想到了在山裡的女兒,不知如今在山裡過得好不好。
任施章見她眼裡有淚光怎會不知,他摟過自己的夫人,長嘆一聲:“別擔心,有宋仕廉在山中護著,她過得未必沒有在順天府的好。”
他這樣一說,崔貞更是覺得委屈,她可是看到了那山裡放了好公子小姐回來,說是在山中學不到什麼,既學不到什麼,女兒窩在那裡面受這種幹什麼?
任施章聲音放低,只用他們兩個人的聲音說道:“還記不記得上次爹遣散府裡多餘的僕從?”
崔貞不知他為何這樣說,點了點頭擦了下淚。
“如今我時常在外面跑,倒是看到不少蛛絲馬跡。河間盛產穀物,往年糧價平穩,如今卻漲了好幾錢,可別看這錢不多,放眼整個北方不過多日糧價必漲。糧食漲價,人心先亂。”
府中之事多為他操勞,他早就在府中貯存不少糧食,足夠撐過一年半載的功夫。
這話說完後,他走起來推開窗,仔細瞧了瞧。屋外頭連個人影都沒有,唯光禿禿的樹梢上停著一隻寒鴉,見有人來扭了扭黑漆漆的腦袋。
屋外無人,可任施章將聲音還是壓低了:“那日我和太子去已故的孫言官府裡查案,所有的證據都表示這殺人的人應該是襄陽王。”
崔貞瞪大眼,不敢置信。那樣閒散、遊手好閒的人怎麼是那大惡之人?
“可是真的?”
任施章道:“不管是不是真的,如今所有的證據指向他,必是有人希望他能背起這所有的罪。”
說罷,桌子的燭火搖晃了一下,任施章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