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先往後推遲,竟是比任何時候更覺著輕鬆自在。
除了崔府跟盧府的人忙碌外,另外也因這親事而忙碌不已暗中焦心的,卻是高宗李治。
雖然天下人不知道,但高宗畢竟心知肚明,那是自己的女兒……又是第一個要出嫁的女孩兒,高宗極想要把這婚事辦的天下轟動才好,跟武后提了一次,被武后笑了幾句。
但武后笑歸笑,卻並沒有就不管此事,也特意交代了宮內的六司,幫忙置辦些女官需要的婚典之物,宮中典司所做,都是御用之物,平常只有極得寵或者建功的大臣才會得的,表面看來是二聖對女官的寵幸,實際上,也算是為人父母的一點心意。
高宗仍覺著不足,暗中叫心腹送了六個箱籠到懷貞坊,卻都是些金銀,玉器,綾羅綢緞,並一些珍奇的古玩之類,——當作阿弦的嫁妝。
倒是解了虞娘子燃眉之急,她總覺得嫁到崔府那樣的大宅子,沒有些相應的嫁妝,多少會被人看低些,如今有了這幾隻箱籠便好辦多了。
箱子雖不多,但虞娘子在權貴之家長大,一看那些金銀器,古玩都是稀世之寶,這樣的東西隨便一件,少到數萬,多至百萬銀兩不等,何況有的根本是有市無價。
阿弦倒是試圖辭過,卻給高宗笑著勸止。
箱籠做嫁妝的事雖做的低調,宮內六司幫女官置辦婚用之物這件卻很快也被傳揚的天下皆知。
二聖都如此關心這門親事,朝野自然更加轟動,朝野轟動矚目,主持操辦的崔府,盧府,以及阿弦這邊的虞娘子,更是半點馬虎不得,越是臨近婚期,虞娘子越是睡不著,一天至多隻睡一個時辰左右,緊鑼密鼓盡心竭力地籌備指揮佈置一切,忙的分身乏術。
阿弦本躲清閒,可見滿院子的人都如陀螺般,暗自咋舌,對她來說,最難過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被虞娘子催著去換女裝,試婚服,眾人的緊張也感染了阿弦,隨著日期漸近,她竟又有些畏怕之意。
只是想不到,讓她畏怕的不僅僅是現在所感知的一切而已。
這一日,天還未亮,早起的蟬就迫不及待地在樹梢上開始了一天漫長的吟唱。
但是讓蟬覺著氣憤的是,這家裡的人竟像是徹夜不眠,燈火點了一夜,而且,還搶在她開唱之前就喧鬧的很,嚇得她開唱的第一聲都是顫的。
崔府的新房,是盧夫人先前新選出來佈置妥當的,事先還找了風水先生來看過,斷定是個有利夫妻和睦、多子多孫的極佳之位。
當夜幕降臨,新娘的轎子停在門口,盧夫人自覺連日來的種種操勞帶來的那輕微倦累都不翼而飛。
等請了新婦,走了紅毯,跨了火盆,射了三箭後……盧夫人喜極而泣。
崔老夫人笑逐顏開,卻發現崔曄在射箭的時候手有些微微發抖,她老人心細,又體貼孫兒,知道他先前還病過一場,且今日已太過勞累……生恐耽擱了洞房,於是便叫了司儀,直接順勢叫他們自入洞房了。
桓彥範本想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不便錯過,至少……要偷聽個牆角之類,不料崔升早看出他的意思,便專門攔住他不肯放開。
桓彥範笑道:“我又不去棒打鴛鴦,聽一聽又有什麼妨礙?”
崔升道:“誰知道你會聽見什麼,你那嘴長,只怕又說出去。”
桓彥範故意道:“你怎麼只顧攔著我,你看看……少卿早過去了!”
崔升信以為真,驚的回頭。
桓彥範哈哈一笑,撒腿就跑,崔升這才看見袁恕己正在窗邊不知若有所思地在看什麼,自己竟是上當了。
新房之中。
喜娘們才攙扶阿弦落座,阿弦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要掀開蓋頭,兩個人忙按住她的手道:“不能動,得由新郎官挑開。”
阿弦忙催促:“阿叔,快快!”
侍陪的虞娘子忙咳嗽,臉不覺紅了。
兩個喜娘跟周圍的丫鬟們都失笑,崔曄眼底含笑,可打量著面前身著女裝喜服的阿弦,卻幾乎不捨得動一絲一毫,只盼這會兒的時間過的慢一些,再慢一些,可以讓他把所有細細微微的,都看在眼中,牢記心裡。
這一刻,他是身心都俱得安泰,愜意的無法言說的,就像是終於找到了自己身體裡缺失的另一半,又或是靈魂終於得到了天上地下跟他契合匹配的那個。
一念至此,手幾乎都有些抖,他深深呼吸,將面前的蓋頭掀開。
底下,阿弦的臉被扇面遮住。
她的扇子本不能隨意撤去,但是在崔曄挑開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