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彥範騎在駱駝上,一起一伏,正感覺有些意思,聽了周國公這話,忍不住道:“殿下,如果這件事可成,回頭皇后一定會嘉獎你,加官進爵不在話下,想來不止是皇后,女官只怕也會對殿下的吃苦耐勞大加讚賞呢。”
武承嗣眨巴著眼,聽到最後,便哈哈笑了兩聲:“這個不算什麼,我剛才是開玩笑的,我也是體恤崔天官的身體,像是你跟我這樣年輕力壯,當然無妨,天官麼……”
“年輕力壯?”桓彥範聽得眉毛亂抖,心想周國公的自信心實在是異於常人。他偷眼看崔曄,卻見崔曄雙目漠然,只是望著前方,竟像是沒有聽他們兩人在說什麼。
武承嗣方才得意忘形,笑的過於大聲,不留神吃了兩口沙子,此刻噗噗地往外吐沙,道:“這鬼地方的破天氣,實在令人惱火,這種破爛荒蕪的地方,怎麼還要費盡人力兵力的跟吐蕃爭呢,白送給我我都不要。”
桓彥範聽了這句,才淡淡說道:“殿下,再破破爛爛,也是咱們家自己的地方,沒有讓別人來強佔去了的道理。”
武承嗣一怔,想了會兒,忽然喃喃道:“這話說的有道理,比如之前我在紅翠閣裡看上的一個歌姬,後來我膩了不想要了,誰知突然有個不知死活的出來把她強搶了去,我哪裡受得了這種窩囊氣,自然是二話不說吩咐人開打了。嗯,是這個理兒。”
桓彥範目瞪口呆,沒想到武承嗣由此及彼,竟然聯想出那麼奇怪的比喻。
但雖然怪而好笑,聽著倒也是有幾分道理……罷了,周國公的心思本就有些異於常人,倒是不用再費口舌跟他辯論。
兩人一路磨牙,武攸寧在旁感嘆道:“臨出發前,我家阿弟曾跟我說,要同我換,我擔心危險,沒有答應。這裡雖然荒涼,但是倒也別有一番風味,是個鍛鍊人的好地方。”
桓彥範也是頭一次來西域,點頭表示贊同。
三人說著,周王所派的那名張副將打馬過來,道:“雖然這裡看著平靜,倒也要仔細警惕,聽說周圍馬賊橫行,另外倒也要留意吐蕃的人。”
武承嗣不以為意道:“不是說已經快到于闐了麼,不信吐蕃這樣狗膽包天,而且我們足有千餘人,什麼馬賊這樣不長眼敢來找死?”
副將聞言,呵呵笑了笑,偷眼看崔曄在駱駝上一聲不響,他便也悄然退了。
一行人在路上吃了兩日風沙,眼見將進于闐地界,忽然間天上飄來幾片陰雲,頓時把朗朗晴天遮的像是黃昏將至了一樣。
風沙漸大,迷住人的眼,那風發出的呼嘯之聲,竟如鬼怪,駱駝們也都紛紛地跪地埋頭躲避驟起的狂沙。
就在唐軍人仰馬翻,馬兒嘶鳴的時候,伴隨著狂沙捲過,一隊人馬神不知鬼不覺地從漫天黃沙裡衝殺了出來。
這些人都是旗幟鮮明裝備整齊的吐蕃士兵,人人黑甲蒙面,氣勢如虎,揮舞彎刀,見人就砍。
唐軍正忙著躲避風沙,哪裡想到在這時竟會遇到敵人的伏擊,瞬間陣腳大亂,四散奔逃,幾乎無心交戰。
武承嗣被武攸寧跟一個隨從護著,埋頭在自己的狐裘大氅帽子裡躲風沙,卻覺著自己隨時都要被風沙吹的直飛上天,正在埋怨叫苦,又聽到喊殺之聲,抬頭看時,隱約瞧見前方風沙裡幾道人影廝殺。
武承嗣“啊”地驚叫起來,嘴張的格外大些,頓時被塞了滿滿地一口沙子,差點憋氣過去。
另一邊,桓彥範則護著崔曄,覺著那副將實在是烏鴉嘴。
正想問崔曄現在如何,卻見崔曄從袖中掏出一個竹筒。
雖然現在環境惡劣加敵人偷襲,情形是最壞不過的了,可此刻崔曄的臉色仍鎮定的像是沒事發生。
桓彥範畢竟並無臨陣對敵經驗,本有些張皇,可一看崔曄的神情,陡然心定。
崔曄將竹筒遞給桓彥範,兩人目光相對,桓彥範點頭,把引信拔出,舉手朝天,只聽得“吱”地一聲,尖銳刺耳,一道雪白的亮光沖天而起。
就算是在風聲之中,也顯得如此銳不可當,許多來犯的吐蕃士兵都發現了,卻不知這是什麼,呆呆地抬頭看。
西域的風沙,來的急切毫無預兆,退的卻也甚是突兀,隨著這煙花沖天而起,原本囂張狂烈的風沙突然消失,世界風平沙靜。
眨眼間,每個人的眼前又都是一片連綿如畫的黃沙丘陵,烈日高照,天色碧藍。
這一次伏擊的吐蕃士兵,足有五千,乃是吐蕃軍中的精銳,想要一鼓作氣,把唐軍前往于闐的使團盡數吞沒。
畢竟先前在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