矚”。
但是所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昨夜陳基人在天香閣中飲酒看歌舞,此時的他雖然官職不算極高,但身份已然特殊不同; 身邊圍著好些人,甚至有兩位品級不比他低的。
眾人陪笑,看他的眼神,像是看著什麼高高在上的要人。
只要他稍微示意,就會立刻有人將酒斟滿,將果子獻上。
早在他還在桐縣的時候,就曾如此夢想過,不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應該是一呼百應,人人敬慕。
直到如今,他似乎越來越接近自己想要的。
………
但是杯中的酒,卻並不再像是以前一樣甜美香醇。
滿桌的珍饈,陳基一一掃過,居然沒有可入口的。
他越來越懷念,曾經在桐縣吃過的老朱頭做的那看似簡單粗糙的面片粥,以及蹭著阿弦的份兒有幸喝過的雙全湯。
他再也沒吃過那樣好吃的粥飯,那樣好喝的湯水。
甚至有些懷念……在平康坊那小院子裡,兩人一同分吃一個油紙包的滷肉的情形。
“有土窟春嗎?”他晃了晃杯中酒,眼神迷離地問。
一怔之下,許多聲音圍著道:“有有有!”
杯酒下肚,沒有燙過的酒,有些清冽,入了心裡,卻微微地爽辣。
原來是這個滋味……
正在此刻,陳基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他抬頭看去,卻見是袁恕己走了進來。
陳基知道自己很不被這位袁少卿待見,雖然現在兩人之間官職相差無幾,甚至幾乎可以平起平坐,但是……真正讓陳基心中介懷的,是袁恕己跟阿弦的關係。
他放下杯子,正起身要走,袁恕己淡淡地說道:“陳郎將,獨飲沒什麼意思,可介意我一同麼?”
得袁恕己邀約,陳基甚至有種“受寵若驚”之感。
周圍的眾人見狀,識趣地漸漸退散。
兩人對坐,不知不覺喝了三瓶土窟春,袁恕己已半醉。
陳基起初不知袁恕己為何如此,直到他醉中說了幾句話。
“你知道嗎,陳基,”袁恕己晃晃杯中酒,笑道:“我之前還未見到你的人,但你的大名卻早如雷貫耳了。”
陳基不懂這意思,只好含糊陪笑道:“少卿……過譽了,著實不敢當。”
“放屁,”袁恕己冷笑,“你當我也是在拍你馬屁麼?我是說在桐縣的時候,小弦子……她經常提起你。”
陳基的心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捏住:“是……是嗎?”
袁恕己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她總是‘大哥大哥’的,我不想知道也不可能,在她嘴裡,彷彿沒有她‘大哥’做不成的事,彷彿世間所有男兒都不如她的‘大哥’英雄蓋世。”
陳基雙眸微微睜大,握著杯子的手,微微發抖。
“唉,我很嫉妒啊。”袁恕己閉了閉雙眼,長嘆了聲,“我當時想不通,世間會有怎麼樣的男子,會讓她那麼死心塌地呆頭呆腦的惦記……哼,後來我來了長安,大失所望,原來她心心念唸的人是這樣……但就算這樣,也輕易地得了她的心去。”
陳基低下頭,慢慢地喝那杯酒,土窟春沒有了先前的爽辣,而是滿口苦澀難以下嚥。
“這世道何其不公,所以我,又是嫉妒,又覺著很討厭你。”袁恕己笑。
陳基也笑,只是笑裡一層層全是苦澀。
“你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麼,”袁恕己把頭往後一仰,眼尾微微泛紅,“你這個徹透徹腦的蠢貨。”
陳基竟不覺著他罵這句有什麼不對,一咬牙,將杯中的酒全部飲盡。
他喃喃道:“是,我是,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袁恕己忽地厲聲。
周圍的人被他驚到,有一瞬間的寂靜。
陳基望著他,袁恕己似笑,神情卻太過悲傷:“你不知道……你錯過了什麼。”
袁恕己終於呵呵笑了起來,他彷彿寂寥般道,“別人想要都要不來的,你卻輕易地丟了。你可真是個傻瓜,所以我不會再討厭你了……陳基,我可憐你。”
………
此時此刻,再度相見。
阿弦的眼中有一絲警覺:“陳大人。”
陳基掃了眼她是手中之物,微微一笑道:“之前聽岳父說起,已請了你明日來家裡喝年酒?”
“是。”阿弦心不在焉,不知他為何攔著自己,難道是特來說聲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