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回房,見妻子已經躺倒歇息了,陳基正要退出,裡頭有人道:“好不容易回來了,又去哪裡?”
說話的正是武懿宗之女武馨兒,她起身,擦著眼睛看陳基。
平心而論,武馨兒生得並不難看,只是穿著一件粉色的衣衫,襯得臉色略顯焦黃,兩隻眼睛有些無神,但比起武懿宗那副尊榮,武馨兒並沒有肖似其父,已經是上天格外的恩寵了。
陳基止步:“我當夫人睡著,怕驚醒了。”
武馨兒道:“我等你等了大半夜,你不回來我哪裡能睡踏實,平日裡值夜早出晚歸的倒也罷了,怎麼今日無事,也都這麼晚回來,又去哪裡應酬了?”
陳基道:“同高建去見一個故人。”
武馨兒一皺眉:“是不是那個女官呢?”
陳基見她“無師自通”,便道:“是,阿弦改日就要去雍州了,所以同高建一塊兒去看看她。”
“阿弦阿弦,又是阿弦,”武馨兒有些微慍似的,“她去不去,關你們什麼事?那個高建也是多事,不過是來投奔你的罷了,怎麼還指使起你來了?”
陳基皺皺眉:“說哪裡話,他指使我什麼了?”
武馨兒道:“若不是他叫你去,你怎麼會這大半夜的不回來?”
陳基啞然:“就算不是高建,我自己去見見她又有何妨?”
武馨兒一急:“我不許你去見她!”
陳基因覺著夜深人靜,兩人如此口角似的,難免給丫頭老婆子聽見,改日多嘴的告訴武懿宗,還不知道又有什麼波折呢。於是先忍氣吞聲道:“行了,無端端鬧什麼,有話明兒再說就是了。”
武馨兒見他退了一步,偏道:“你為什麼不答應我?難道是不肯?”
陳基忍無可忍,沉聲喝道:“夠了,不要無理取鬧!”
武馨兒沒想到他竟呵斥自己,一愣之下,難過起來:“果然他們說的對,你一定是跟她舊情難忘。”
陳基聽見那刺耳的四個字,不怒反笑:“什麼舊情?你聽誰說的?”
“你不必心虛地打聽是誰,”武馨兒道:“當初你不是跟她住在一起的嗎?”
這本是陳基的最大心病,所謂的“住在一起”,自是指的平康坊那一段日子。
那段日子,最開始他不以為然,尤其是等揮別後卻慢慢發現了其珍貴無可比之處,直到現在,已經珍貴的像是一段夢幻,他自己都不忍去碰觸。
沒想到第一個過來狠踢上一腳的居然是武馨兒。
陳基一愣之下,哈哈笑了起來。
這會兒外間的丫頭老婆子們果然聽見,有兩個進來道:“姑娘,姑爺,出了何事?”
陳基收了笑:“滾出去。”
那些下人們一驚,武馨兒從沒看見他這樣冷麵之時,不禁也嚇得不敢出聲。
陳基回頭道:“你先睡吧,我還有事。”他拔腿出門,左右看看,往書房的方向而去,也不理身後傳出的武馨兒的哭聲。
………
懷貞坊。
阿弦手拄著腮,正在燭光下打盹。
送走了李治後,阿弦牢記崔曄說“待會兒就回”的話,便叫下人們自去安歇,自己坐在堂下等待崔曄。
只有玄影仍趴在旁邊陪伴著她。
正有些睏倦欲睡,屋門輕輕地被推開,玄影抬頭看了眼,旋即又安心地閉上雙眼睡了過去。
阿弦卻仍未醒,已經趴在桌上朦朧似睡。
崔曄走到桌邊,看了她片刻,終於小心翼翼地探臂,攔腰將她輕輕地抱了起來。
一抱之間阿弦便發現了,睜開眼睛,半明半暗的燭光中見是他,便無聲一笑:“回來了?”
崔曄“嗯”了聲:“冷不冷?”
阿弦道:“不冷。”把臉窩在他的肩頸裡,舒心地深深呼吸。
崔曄抱著她,送回了房中。
阿弦道:“皇帝回宮了嗎?”
崔曄坐在榻邊:“嗯,送回了。”
阿弦道:“他怎麼忽然晚上來了?嚇了我一跳……”
崔曄笑笑:“你不喜歡麼?”
“不是……”阿弦閉上雙眼想了想,“只是有些不大習慣。”
崔曄摸了摸她的額頭,覺著有些熱,疑心她是因為在堂下打盹被風吹了。
阿弦會意,探手將他握住:“我沒事。你累不累?”
崔曄道:“不累。”
阿弦眨了眨眼,身子扭動,往床內挪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