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藥氣透過窗紗傳了出來,依稀還聽見幾聲咳嗽,跟低低地說話聲音。
阿弦身邊兒的那丫頭不住地瞅她,忽道:“你是……當初跟著周國公的那個……”
原來這丫頭是煙年的貼身丫鬟,當初去許圉師府上拜壽,在門口曾見過阿弦,方才瞧著她不似府中小廝,多看了幾次,終於認了出來。
阿弦道:“姐姐好,是我。”
兩人問答之間,就聽裡頭盧煙年道:“是誰在外頭?”
崔升也隱約聽見那丫頭認得阿弦,便道:“阿嫂大概不認得,是哥哥的十八小友。”
煙年的聲音裡透出些許詫異:“是他麼?”
崔升怕她不悅,便道:“阿嫂,原本是我唐突了,十八小弟來找哥哥,因哥哥還沒回來,我便先陪著他,誰知驚擾了阿嫂。”
盧煙年又咳嗽了兩聲。
阿弦在外,聽她聲音柔輕,氣息虛弱,便忍不住道:“少夫人,我不是有意打擾你歇息的,我這就去了,你好生保養身子。”
裡頭煙年卻輕笑了聲:“這個孩子……竟也這樣多禮。”便對崔升道:“阿弟,你叫十八小弟進來暫坐,他既是有心來探病,難道我反而怪他?只是我病中模樣不堪,待我略收拾收拾再見他。”
煙年對人素來是禮數週全的,崔升卻也不感意外,只勸道:“阿嫂不必如此,免得勞累傷身,給哥哥知道了,一定會怪我。”
煙年道:“我若是這樣蓬頭垢面地見夫君的小友,就算他不怪我,我也得怪自己失禮於人了。”
幾個侍女入內,相助煙年極快地收拾了一番。
崔升早退了出來,悄悄對阿弦道:“我的阿嫂,別看著柔柔弱弱,實則是個外柔內剛的性子,一旦認定了的,誰也改不了。”
阿弦因聽到方才煙年執意要換衣裳打理梳妝,忐忑問道:“我是不是來錯了?”
崔升道:“沒什麼,你來見一見,對她而言是個新鮮,興許反而對她的病有好處呢。”
不多時,裡頭叫請,崔升才陪著阿弦入內。
步入內室,阿弦抬頭看時,卻見前方榻上端坐一位身著淺煙紫的美人,雲鬢鬆鬆挽就,雙耳綴著明璫,眼中朦朧微光。
雖病弱消瘦,越發見冰肌玉骨,風姿飄逸,猶如天人一般。
阿弦滿心震撼,卻覺著比上次在許府門口所見,更加好看了。
原來今日煙年因自覺病中,顏色頹然,故而有意地讓侍女略施脂粉,免得失禮於人,故而比上次所見更有一番不同。
阿弦忙拱手作揖,恭敬道:“見過少夫人。”
煙年舉手道:“十八弟不必多禮,阿弟,快請他同坐。”
崔升拉著阿弦坐了,煙年含笑凝視著他:“聽說你入了戶部了?”
阿弦道:“是。”
煙年道:“許侍郎是極溫和識才的長者,你有如此造化,實在替你高興。”她雖竭力平心靜氣,緩聲而談,但因方才一番動作,未免乏累,氣息紊亂,才說了兩句,便忍不住嗽了起來。
侍女忙上前輕輕撫背緩氣,煙年道:“抱歉……”一句話還未說完,又咳嗽不停,握著帕子在唇上輕輕一掩,復又緊緊地握起。
阿弦早看見她的臉色又瞬間的潮紅,又見她渾身發抖,十分過意不去,忙站起身:“少夫人,您還是好生歇息,我先去啦,改日再來探望您。”
煙年咳道:“這……”
崔升也看出不妥,早也隨著站起:“阿嫂且先顧身子,我去將那大夫請來,儘快給阿嫂調治,以後有的是時候見十八弟。”
煙年勉強一笑,深深呼吸:“又要勞煩阿弟奔走,實在過意不去。”
崔升道:“只要阿嫂能夠好起來,我就算跑斷腿都是心甘情願。”
煙年又看阿弦道:“既然如此,我這裡病氣畢竟重,就不留你了。上回我聽老太太唸叨,說想見你,既然你來了,不如讓阿弟帶著去拜一拜老太太,她老人家必然歡喜。”
阿弦正遲疑,崔升道:“我這就帶他過去,嫂子快歇息。”
兩人這才退出了煙年房中,阿弦想著煙年的容貌談吐,又想到這樣的絕代佳人偏如此病弱,甚至傳出“不治”的流言,心頭莫名悲涼。
崔升道:“這幾日因嫂子的病,家裡人都十分懸心,祖母也很是憂慮,愁眉不展,阿嫂故意讓你去見,也是想讓她老人家開開心而已。”
“原來是這樣,”阿弦黯然:“但,方才我看見少夫人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