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忙小心取了下來,又拿到外頭拍打灰塵,夕照落在她的頭上身上,紅通通地一片,顯得十分溫暖。
黃書吏情不自禁地跟著飄到門側,幽幽問道:“你今兒做什麼去啦?我等了大半天呢。”
阿弦頭也不回道:“以為你無所不知呢,怎麼竟不知道這個?”
黃書吏抬頭看看外頭的天空,喃喃道:“唉,我不能離開這個地方呀。”
阿弦一怔,卻忘了避開揚起的灰塵,頓時嗆的咳嗽起來。
阿弦揉了揉鼻子眼睛:“這又是為什麼?”
黃書吏搖頭:“我忘了。”
阿弦挑了挑眉,抱著卷冊往內,經過他身邊兒的時候忽地想起一件事:“上次……你怎麼忽然不見了?”
黃書吏問道:“哪次?”
阿弦道:“就是我阿叔來的那次。”
黃書吏肅然道:“你說的是崔天官麼?”
“我還有幾個阿叔?”阿弦把書冊放在桌上,等明日好交給王主事,又思忖該如何將此事搪塞過去。
黃書吏卻嘆道:“天官身上有陽明之氣,威壓太重,不便靠近。”
“嗯?”
剎那間阿弦想起,之前數次被鬼魂附身,一旦崔曄出現,那些鬼冥頑不靈者便會立刻灰飛湮滅,機靈些的就會遠遁。
又想起孫思邈曾跟自己說過的話,阿弦眨眨眼:“我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不過……”
眼前又出現在豳州雪谷初相遇的情形,阿弦問道:“那麼……明王是什麼意思?”
也不知是否是阿弦的錯覺,當她說出“明王”二字之時,黃書吏的鬼影子竟往後飄了飄。
阿弦失笑:“噫,總不會說說就管用?”
黃書吏嘆道:“日月神光為明,天官身上又有……”他遲疑了一下,小聲道:“王氣。”
阿弦愣了愣,心裡忽然朦朦朧朧地浮現一個奇異的念頭。
“王氣?”
黃書吏卻彷彿不願多提此事,他飄動了兩下,道:“我所感知有限,總之,對我等陰靈而言,天官比外頭那太陽還叫人忌憚,所以但凡是鬼靈見了他、甚至嗅到他的氣息都會心生恐懼速速遠遁,免得受傷或者萬劫不復。而你……”
阿弦回過神來:“我?我又怎麼樣?”
黃書吏嘿嘿地笑了兩聲,似有些不懷好意。
阿弦哼道:“到底怎麼樣?你只管笑個什麼?”
黃書吏道:“你餓了的時候最喜歡吃什麼?”
阿弦一愣:“餓了?”
她對“吃”也算是極上心了,聽黃書吏提起,竟精神抖擻,自然而然地跟著認真思考起來,“我餓了的話,要喝伯伯做的雙全湯,還要吃胡麻餅,芝麻烤的酥脆裡頭裹著肉餡的那種……”
黃書吏目瞪口呆,不料她居然如數家珍地,身為一個鬼他幾乎早忘了塵世的吃食是何味道,但聽阿弦如此說,卻仍忍不住嚥了口唾沫:“好了好了。”
阿弦打住,這才有些反應過來:“你問這個做什麼?”
黃書吏才又笑道:“我只是想告訴你,對我等鬼靈而言,看見你,就像是餓了的人看見了……雙全湯,胡麻餅一樣。”
好似霹靂之聲,阿弦張口結舌:“什麼?”
黃書吏道:“總之,就像是看見天官會立即望風而逃一樣,看見了你,則會望風而至。”
阿弦想到先前種種悲慘遭遇,悲憤交加:“我原來是你們眼裡的食物?”
黃書吏認真思忖了一下兒道:“我只是說,對我們而言,你是不可抗拒的。看見了你就有一種自然而然的親近喜歡之感……”
阿弦忙擺手道:“這種親近喜歡我寧可不要,都給你。”
黃書吏哈哈笑了起來,忽然道:“有人來了。”
阿弦還未問來者誰人,門口上人影一晃。
一名英武青年在門外,本來極冷肅的神色,看見她之時才面露喜色。
他極快地又打量一眼周圍,見空空無他人,便挑了挑眉。
這來者竟是袁恕己。
阿弦放下卷冊迎了幾步:“少卿,您怎麼來了?”
袁恕己將她通身上下掃了一遍:“是虞娘子派人去給我送信,說是周國公不知為何把你帶走了,她擔心有事,讓我幫照看著。你怎麼樣?”
“暫時無事了。”阿弦這才有些懊悔,先前離開國公府後該先回去告訴一聲兒,白讓虞娘子擔心了。
原來之前賀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