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
阿弦眨了眨眼; 終於又看清眼前所見。
崔曄的目光仍然溫柔,臉色平靜,除了眼尾上有一絲很淡的輕紅。
對上這雙眸子,方才發生了什麼依稀浮現,阿弦本能後退,身子緊緊地貼在車壁上。
“你……”她好像失聲,等發現自己能開口; 卻偏不知道要說什麼。
崔曄看著她茫然失措的模樣,終於張開雙臂,將她抱入懷中。
阿弦越發受驚,試著掙了掙。
崔曄嘆道:“別動,阿弦。”
他曾抱過她許多次,阿弦甚至不記得有過多少次,但是這一回……不一樣。
他的身體很熱,就算是隔著厚厚的衣衫,也能感覺到,又或者根本不是他身上發熱,而是她自己。
原先因瘋狂趕出城來,迎雪吹風,又相送袁恕己,身心冷徹,直到如今,卻彷彿又置身暖爐,天壤之別。
緊緊地靠在他的懷中,被他的氣息包裹,讓人更加心神不屬。
“阿叔……”阿弦總算找到自己的聲音,“你、你為什麼……”
他為什麼要那麼做,弄得她更糊塗了。
崔曄又再用力將她往懷中緊了緊:“阿弦討厭我這樣做嗎?”
阿弦不知如何回答。
崔曄垂眸,阿弦腦後有些散發綰不整齊,懶懶地伏在細細的後頸間,他忽然想再去親一親。
這種渴望,他原先竟不知道能到達如此強烈的地步。
暗中調息,崔曄道:“我知道阿弦心裡很亂,其實我的心中也很亂。”
阿弦愣住。
崔曄緩緩說道:“起初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當我發現我喜歡你——而這種感覺,遠遠超出從桐縣開始的親情,不僅僅只是像‘阿叔’對待阿弦一樣……你在我眼裡不再只是個特別些的孩子,而是……對我而言無法放手的人。”
他當然知道這種行為嚇到了她,上次在懷貞坊的一句話,便將她嚇得逃之夭夭,所以這次,他選擇說清楚,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在江南看見她跟桓彥範談笑無忌甚是親暱,到方才看見袁恕己緊緊地抱她入懷,他心裡都有種微酸而揪緊之感。
崔曄當然知道,桓彥範同她不過是兩小無猜性情相投而已,而袁恕己那一抱,也是單純的感激多些。
他理解所有,卻仍有些無法忍受,這種感覺……
如果沒有錯的話,就叫嫉妒。
“方才我親了你,”崔曄深深呼吸:“如果……討厭這種感覺,那就是不喜歡我,如果你喜歡……”
他看著阿弦,卻並沒有要等她開口的意思,反而自己接著說道:“有一件事我是肯定的。”
阿弦抬頭掃他一眼,又忙低頭:“什麼?”
崔曄微笑:“我雖不知你覺著如何,但……我是很喜歡的。”
阿弦覺著自己將要暈過去。
………
正當馬車進城,阿弦依稀聽見外頭行人說話之聲,驀地想到一件事,舉拳推了兩把:“我得下車了。”
崔曄緩緩鬆開,摸摸她的額頭:“別貿然下去,留神著涼。”又說:“你要去戶部還是家裡,我送你就是了。”
阿弦低著頭,小聲說道:“我借了人的馬,得還給人家。”
崔曄問道:“誰的?我叫人送還就是了。”
“不用,我自己送還。”阿弦向著車廂門口挪去。
崔曄道:“稍等一下。”將她拉了回來,把風帽給她兜起來,又將披風整理了一番,“以後別這樣冒失,我可不想看阿弦生病。”
阿弦不敢抬頭,“嗯”了聲:“我、我去了。”
這車內她半分也呆不下去,整個渾身冒著熱氣,心跳的這樣急,又喘不過氣來,感覺簡直怪異至極。
只倉皇若逃般往外。
眼見她將出車廂,崔曄道:“阿弦……”
阿弦遲疑回頭。
崔曄道:“方才,你討厭我麼?”
阿弦的臉紅若桃子,兩人目光相對,她咬了咬嘴唇,一言不發地回身“桃”之夭夭。
身後崔曄目送她離開,又掀起車簾看出去,見她小小地身影翻身上馬,消失於風雪之中。
長吁了聲,崔曄回身,靠在車壁旁邊。
半晌,他舉手在唇邊輕輕撫過。
非但阿弦不知所措,連崔曄自己都意想不到,他竟會……做出這樣破格逾矩的事,從未想過,也全無演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