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親眼所見,我必不能信……”
阿弦默然道:“當初我在豳州的時候,朝廷跟高麗交戰,邊境的百姓們逃難,背後還有敵人追殺……慘過眼前這幅場景。”
林侍郎悚然驚動,回頭看阿弦:“你……都經歷過?”
阿弦道:“經歷過,那時我還小,幸而又有伯伯在,最兇險的一次是在一個村子裡遇到馬賊洗劫,伯伯抱著我藏在吊井裡才躲過一劫。”
身上雖穿著厚厚地棉衣,林侍郎心頭的那股寒意卻揮之不去:“原來、原來……”
他是個長安土生土長的官兒,見慣了長安城的繁華鼎盛,萬國來朝,又怎知民間尚有遠超他想象的悲慘情形。
又想到阿弦看著年紀小小,他原本也跟群臣一樣,都很瞧不起這位“女官”,且又有人傳說阿弦跟崔曄,袁恕己,賀蘭敏之等都有些非同一般的關係,前兩位倒也罷了,唯獨周國公,叫人浮想聯翩。
但是一路走來,林侍郎的所知所感,時時刻刻都有“日新月異”之變化,這會兒又聽阿弦說起當年逃難,林侍郎長嘆一聲,心中生出慚愧之感。
此時桓彥範的身影已經融入流民之中,看不清了。
兩人正等候之時,沿街走來數人,當前一個二話不說,探手向著阿弦的臉摸了過來,口中道:“賣多少價兒?”
第196章 蔓延
阿弦早看見有人靠近; 本以為也是本城流民,忽見一隻手伸過來無禮,她反應一流; 當即就要將他扭住甩出去。
正要出手卻聽了這句; 立刻改變主意,手握成拳反而垂落。
玄影卻沒怎麼客氣,露齒低吼,正要跳起; 就聽阿弦沉聲道:“回來!”
玄影聽慣了號令; 即刻乖乖地停住退了回來。
阿弦則順勢腳下一挪; 堪堪避開那人; 不動聲色地退到了林侍郎身後。
方才玄影咆哮之時,來人才留意到阿弦身旁有一隻狗; 又見玄影呲牙咧嘴,嚇得叫道:“快把這隻狗開啟!”
在他身後跟著七八個青壯年男子,一概同樣的黑色衣褲; 打扮的很是利落。
這些人愣怔之下; 才欲圍上; 玄影已聽了先指令; 及時退後。
此人見狀略覺安心; 含慍帶怒哼道:“好一條惡狗,居然還敢在這裡亂竄,留神被人捉了去當口糧。”
阿弦不願同他們正面衝突,本是另有用意; 聽了這句卻幾乎忍不住,後悔方才不如讓玄影狠咬一口。
這會兒來人驚魂初定,兩隻眼睛有梭向阿弦,竟打量著評頭論足道:“這個很不錯,雖然年紀有些大了。”
這位中年,鼠須,小小地眼睛裡透著不懷好意的光芒。
林侍郎仍一頭霧水:“你們……”
鼠須男子道:“老頭,這是你的兒子還是孫子?生得倒是不錯,要賣多少錢你開個價。”
林侍郎這才明白:“居然……”
堂堂正四品的工部侍郎,居然被當做當街賣子的老奴。
林侍郎氣不打一處來,變了臉色,正要發作,忽然腰後被人撞了一下,林侍郎才要回頭,卻又了悟這是阿弦在提醒自己。
到底也是混跡朝堂的老臣,林侍郎即刻領會:“這位……壯士,怎麼如此說話?”
鼠須男子道:“老頭,這孩子難道不是拿來賣的?”
林侍郎道:“當然不是。”
鼠須男子皺眉,把林侍郎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因穿著簡陋的棉袍,口音形貌無不透著外地氣息,這人眼睛毒辣,早就看的分明:“你不是來賣的,又是來做什麼的?”
林侍郎不慌不忙道:“我們有親戚在城裡,是來尋親的。”
鼠須男哂笑起來:“原來是投親靠友來的,只怕你要白撲了個空。”
“這又是怎麼說?”林侍郎問。
“這城裡十家倒有八家遭難,看你這幅模樣,你那親戚只怕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就算不死,也在這些人之中了,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理你們呢。”他回頭指了指前方人頭攢動的流民。
林侍郎皺眉。
鼠須男子又看向阿弦:“這孩子……多大了?”
林侍郎瞥一眼阿弦,勉強道:“十五。”
“哈,不太像。”鼠須男子滿面地饒有興趣。
這會兒,他身後一人忽地說道:“總管,這個年紀太大了,只怕不中老爺的意。”
“是你懂老爺的意,還是我?”鼠須男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