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少卿有些口角……”
袁恕己斜睨崔升。
阿弦皺眉:“你這樣做總要有個原因。”
陳令史納悶,看向袁恕己,苦笑道:“是在跟少卿說話麼?可是……怎麼像是對我說呢?”
袁恕己盯著此人雙眼:“令史莫不是心懷鬼胎?”
“我?”陳令史微震。——他是刑部之人,心志堅決,但袁恕己聲名在外,竟叫他陡然膽虛。
卻聽阿弦淡淡道:“不要再叫他了,他聽不見,他已不是你的夫君,今日娶新,亦是用你的安寧做藉口,你不如告訴我,你眼睜睜看著這一幕,可覺著安寧麼?”
現場陡然詭異了幾分。
崔升幾乎瑟瑟發抖。
袁恕己面上卻是微微地笑。
陳令史總算聽出不妥:“主事,你到底是在跟誰說話?”
他順著阿弦的目光看向自己身側,並沒有什麼人在,但是脖子卻又是一陣刺痛,卻不像是針刺,而彷彿是被尖銳的指甲掐住,痛的他皺緊眉頭。
阿弦卻不再做聲。
陳令史見崔升跟袁恕己皆都在場,極快一想:“兩位若是忙,我便不打擾了。”
他後退一步,正要轉身進門,身上忽似壓了一塊兒大石,竟墜的他不勝負荷地躬了躬身。
袁恕己看著這幕,轉頭問阿弦:“怎麼了?”
——那原本在地下“安寧”的主婦,緊緊扣著陳令史的脖頸,不停地叫:“夫君,你看看我!夫君!”
——那夜風雨交加,陳令史吃了酒,一時不順意,又抓了夫人來暴打,這一次因動手比平日更狠了些,竟失手將人打死了。
清醒之後,迅速收拾殘局,又將夫人的屍首略做整理,因他是刑部之人,有些人脈關係,只說夫人急病身故,那些人礙於都是同僚,也未曾為難。
那女子雖做了鬼,卻仍死性依附不肯離開,倒並不是因為怨恨。
直到今日,眼見新人笑,哪聞舊鬼哭。
阿弦雙手握拳:“是陳令史活活打死了他的娘子,還報說是急病。”
忽然她又叫道:“為什麼第一次見面你不曾告訴我?”
那趴在陳令史背上的女鬼仍是緊緊地貼在丈夫身上,嘴角泛青,眼中滴血:“他是我夫君啊,我永遠不要離開他。”
“這樣的東西,”阿弦又憎又恨,看向陳令史“連‘人’也稱不上,又算什麼夫君?”
陳令史因肩頸極重且痛,聽了這句,忍不住衝她叫道:“你到底在幹什麼!”
崔升聽到這裡,踏前一步:“她在做什麼你不必知道,但我要做什麼你很快就會知道,陳大人,咱們部裡再見!”
崔升冷冷一笑,拂袖轉身。
………
崔升自回刑部處置陳令史一案。
朱雀大街上,依舊熙熙攘攘。
紅塵喧囂,天色晴好。
阿弦想到方才那一幕,在她點破陳令史殺妻後,今日出嫁的那女方家人竟似不當回事,仍是堅持婚禮繼續。
阿弦百思不解:“我明明都說了陳令史把她的娘子虐打致死,為什麼那些人竟仍是不理我,還要堅持把女兒嫁給這個惡魔?”
袁恕己想了想:“也許他們不是在嫁女兒,也不是在挑姑爺。”
阿弦道:“那又是怎麼樣?”
袁恕己道:“他們眼中所見的是一位家境殷實的刑部大人,有些人脈,權勢,還有錢財。有了這些,姑爺是不是殺過人,以後會不會也殺死他們的女兒……好像就可以退後思量了。”
阿弦啞然:“原來世間真有這種人。”
袁恕己道:“我以為你已經早就知道了,怎麼現在還發這種感嘆?比如……”
阿弦緩緩止步。
………
陳家。
這一處宅邸,是陳基後置的,比平康坊那院子大上兩倍不止,在寸土寸金的長安城裡,也算是極為不易了。
正如戶部那些嚼舌之人預言,今日來賀的,果然並沒多少人。
出乎意料地,阿弦見到了桓彥範。
後者看到他跟袁恕己一塊兒來到,也有些詫異,因舉杯起身,笑迎道:“十八弟!”
——就像是阿弦之前跟崔升說過的,因她的身份特殊,一路往內,但凡見到她的人,無不舉止異常,或口眼歪斜或猶如瘋癲發作,或似見鬼駭然或驚而回頭瞪視……精彩絕倫。
桓彥範的反應,簡直是珍稀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