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原地,忽有些不能呼吸; 又好像能自由呼吸的不是口鼻,而是自己的雙眼。
因為雙眼中有冷風滲入,然後又變成大顆的淚陡然湧出。
阿弦離開崔曄書房往外之時,正見崔升廊下走來。
彼此照面,崔升見她雙眼泛紅:“你怎麼了?”
忽地發現她來的方向正是書房,忙小聲道:“難道是哥哥說了什麼重話?”
“沒有,”阿弦揉了揉眼,“阿叔對我最好,說什麼重話?無稽之談。”
崔升笑道:“我以為呢,重話都在我身上了,怎會捨得說你?”
阿弦心裡一疼:他的確一句重話都沒有,反都是好話,但為什麼這些好話,卻聽得她心中這樣不自在,甚至隱隱地難過呢?
不明白,阿弦也不願再想:“是了,前日二公子跟我說的那件事,我已有空,這會兒可能去檢視麼?”
崔升道:“這太好了,我正想問你,又怕問的多了像是緊著催你呢。”
兩人一拍即合,阿弦想了想,叫崔升稍等,她便跑回院中,果然見桌上放著兩個包袱,還有從宮裡帶來的糕點盒子。
阿弦也並未翻開看,她來的時候並沒帶什麼東西,此刻便隨意地擱在一塊兒往背後一甩,又將點心盒子提了。
崔升看她又背又提,竟是一副跑路的姿態,嚇得不輕:“我們只是去城西,又非長途跋涉,你做什麼行李都帶上了?”
阿弦道:“忘了跟你說,我要離開崔府了。”
崔升大驚:“什麼?”
阿弦道:“勿驚,阿叔已經知道了。”
崔升才要問她崔曄知道與否,聽了這句,忽道:“難道先前你去書房就是跟他說此事?”
阿弦道:“是啊。不說了,被人看見了恐要閒話,我們走吧。”
“等等,我還沒弄明白……”崔升仍有些懵。
“邊走邊說就是了。”
兩人正過角門,便聞數聲虎吼從後傳來。
崔升道:“逢生怎地忽然叫起來?”
阿弦卻想到未曾跟逢生告別……此時聽了虎吼陣陣,彷彿逢生在跟自己道別,竟越發難過。
及至出了崔府,阿弦將崔曄方才所說利弊說明,卻並沒提宮中武后也“提醒”之事。
崔升瞠目結舌,嘆道:“自古便不聞有女子出仕,本朝有你,實在是千載難逢,我本該恭喜你,但是你要離開府裡,我卻又喜不起來了。”
阿弦本也大不自在,見崔升如此,反更不能流露分毫:“還說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呢。我又不是你們家的人,整天白吃白喝地賴著,自個兒也不舒服。再者我仍在長安,平日裡低頭不見抬頭見,怕什麼。”
崔升笑道:“說的是!你雖是女孩子,卻比我豁達通透多了……咦……”說到這裡,崔升上下打量她,“就算現在知道你是女孩子,我仍是不能信呢。”
阿弦大笑。崔升又道:“我聽說母親給你制了兩套女裝,怎麼不見你穿?”
哪壺不開提哪壺。
回到平康坊,將行李放下,因多日不住,屋子有些落塵,崔升吩咐兩個侍從幫忙打掃,又看那點心盒子,隨口問道:“這些東西是宮裡的?”
阿弦奇怪:“你怎麼知道?”
崔升笑道:“我怎會不知,這盒子是御用的。”舉手點了點那盒子旁邊那一枚金黃色龍紋徽標。
阿弦也笑:“是我孤陋寡聞。”
崔升這位刑部的同僚家住城西常安坊,距離平康坊有一段路程,兩人騎馬走了半個時辰才到地頭。
指著前方門口,崔升道:“就是那裡。”又道:“今日他稱病告假,咱們就借探病去看一看如何?”
當即去旁邊鋪子裡買了兩盒糕點,拎著前去。
兩扇大門緊閉,雖事情過去不算太久,卻已沒了什麼曾有過白事的痕跡,小廝上前叩門,不多時一個丫頭出來,將門開一條縫:“誰人?”
崔升道:“我是令史刑部同僚,特來探病。”
丫頭遲疑道:“原來是大人,主人今日不在家。”
崔升奇道:“他病了不在家休養,卻去了哪裡?”
小丫頭道:“我不知道。”
崔升回頭看一眼阿弦,因想來都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和尚不在,至少可以逛廟。因道:“既然這樣,我們進去等候片刻可好?”
小丫頭仍有猶豫之色,崔升道:“我們是刑部來人,又不是壞人,你怕什麼?再說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