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趙器簡單交談兩句,便命他出去相候了。
戌時三刻一到,蔣坤偕江程二人前來,因雙方首次晤面,江程二人略有些拘謹,由蔣坤引見,彼此客套一番,方一一入座。蔣坤既已完成所託,遂閒話兩句便尋個名頭起身告辭,江程二人剛起的一些熟絡勁頃刻又散了。
場面既冷,趙器隨即吩咐佐酒倡優進內,待佳釀斟滿,趙器笑勸兩人,兩人忙欲回敬,趙器婉言道:“兩位定知某的小郎主去歲之事,因我家主人尚在齊衰禁飲,我是下人,當然不能壞規矩。”
江程二人互動看了一眼,江門遂斟酌好言辭,陪笑道:“原是如此,大司馬向來法度分明,這也乃禮節所在,是我二人思慮不周,唐突了,還望包涵。”
“客氣客氣,”趙器笑道,“你我三人雖素未謀面,可二位也是京畿鼎鼎有名的人物,今日一見,名不虛傳,”他雖說的牙酸,卻順溜異常,“想必兩位也是爽快人,某也不必拐彎抹角,我幾人開門見山可好?”
這兩人連連應話不迭,趙器朝那兩名妍麗倡優丟了個眼風,兩人款款退去,趙器留心程立的雙目一直在那兩人身上瞟蕩,會心一笑,佯裝不著意,只又給兩人斟滿了酒:
“其實今日某是奉主人之命而來,有事欲請兩位幫忙。”
此話一出,兩人神情倒未見變化,似早在預料。因來前兩人已揣摩良久,無事不登三寶殿,江程二人碰了碰目光,江門遂半心半意道:“言重,我等不過商民而已,哪裡能幫得上大司馬的忙?趙郎如此說,真是折煞我二人了!”一旁程立只管跟著附和不斷,趙器打量他二人神情心底一笑,面上卻認真道:
“二位實在謙遜,二位家中金玉滿堂,富甲一方,江左何人不識?時人口中所稱‘建康陶白’者不正是二位?如今,大司馬所遇難關,非你二人不能渡也。”
趙器說的越發莊重,這二人也聽得越發不安,皆隱約察覺不妙,三街六巷已在傳中樞發不出俸祿,時人茶語飯飽後所議者正是此事,不過京官大小加之,數萬之眾,那大司馬總不會想著從他二人這裡要強搶錢財發俸?
江門不禁乾咳兩聲,訕笑道:“大司馬天縱英才,倘是他都不能破的棘手大事,我二人小小賤商又如何能渡得了大司馬,不瞞趙郎說,我二人近日生意受挫,還正等善人來渡啊!”說著望向程立,“你說呢,程兄?”程立立刻擺出一副苦相來,應了兩聲,趙器聽他愈發放低自稱,又有末了這一句,心中已明白其意,也不惱,慢條斯理道:“兩位別急啊,某的話還未說完,來,再滿上!”
第271章
這兩人只得接酒道謝; 趙器笑著接言:“二位也太心急了,我話還都沒完,怎知就一定是虧本的買賣呢?早早哭起窮來,未免太小家子氣了。”
說著將府庫內廷支出的清單傳給二人; 不管他二人如何額蹙心痛; 自顧自道:“可能二位一看數目,也是心底一涼,以為這是官府敲詐,你二人經商多載,少不得打點官府,這其中酸甜苦辣各樣滋味也只有自己知曉,不過,大司馬並不是你們往昔打交道的那類人; 非錢不行; 這一回不過權宜之計,但大司馬也絕不會因此就佔爾等的便宜。”
趙器給二人留消化的空檔,見他二人愁眉鎖眼不知腦中思量著什麼; 半晌江門同程立對視一眼後方投石問路:“不知趙郎餘末兩句有何深意?”
“哦; ”趙器笑了一笑,順勢掏出一張素箋緩緩推至兩人面前; “兩位,我這話裡倒沒什麼深意; 不過簡單幾個條陳而已; ”他一面說; 一面暗暗打量兩人神色,往前抻了抻身子,壓低聲音道:
“二位向來高瞻遠矚,這一回倘是談成,也是為天子盡忠了,來日方長,就是日後二位欲要經營鹽鐵也不是不能談。”
他二人卻正暗忖大司馬此舉不過欲以蚓投魚,官商來往,官府素善東敲西逼,勒索無度,這箋上即便開出一二誘餌,屆時能否兌現,官家是否翻臉無情,也全然不能預料,且忽聽趙器論及鹽鐵,心中雖是一動,卻又很快掠去。那程立輕咳兩聲,江門會意,遂笑道:
“大司馬果真慷慨,我二人承蒙貴人抬愛,本該鼎力相助,可這,”江門呵呵笑了兩聲,將清單紙箋皆又慢慢推還回去,“我二人卻只能敬謝不敏,還望大司馬恕罪,實在是有心無力啊!”
趙器巋然不動,只看他手底這番動作,笑道:“看來二位這是信不過中樞,也信不過大司馬,怎麼,二位擔心大司馬食言而肥?”
“不不不,趙郎言重,我二人深知大司馬向來一言九鼎,怎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