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笑成一團,把錢幣甩得叮噹作響,似是在誘惑那年輕人,年輕人不再做聲,而是一步接著一步,往前邁去。他腳步極穩,面上並無難色,眾人邊數著步子,邊大聲嬉笑,直到算夠了二十步,笑聲漸消,一眾人頻頻搖首,直道:“沒意思,真沒意思!”
說罷便要散去,年輕人見人要走,把東西一扔,上前一個箭步攔住了他們:“五十步我已全部走完,你們不能食言!”
眾人冷笑,根本不屑一顧,揚起錢袋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倘是肯從我們□□鑽過,便都是你的,怎麼樣?”
“對啊,楊定,敢不敢學韓信?說不定日後也成了人物呢!”
人群中的笑聲再次恣肆,有人揚手朝高中拋了一枚錢幣,落地丁零零一陣響,滾出很遠,有人笑道:“楊定,你的賞錢,可拿好了!”
說罷,一群人揚長而去,楊定的目光立即四下搜尋起來,巧的是,這錢不遠不近,正滾到成去非腳下,他便俯身撿了起來,路昱看在眼中,不發一言,只見成去非走上前去,把錢遞給了楊定。
楊定毫不猶豫接過來,揣進懷中,這才抬首打量成去非,略覺詫異,眼前人分明也是貴公子模樣,只是目中無波,看不透他這是何意。
兩人目光相接剎那,楊定心裡咯噔一下,道了聲謝轉身就要走。成去非自腰間解下唯一的配飾,忽喊住了他:“你留步。”
楊定嘴角一抽,卻還是轉過身來,只擰著眉瞧成去非。
“你應得的。”成去非把配飾給他,楊定卻不接,丟下一句:“我不隨便要人東西,公子無須施捨。”
“這世上能負重五斛米行五十步的人,並不多見,我今日有幸得見,就不能白看,你要不要,它都是你的。”成去非解釋得落落大方,把配飾放置在不遠處的石墩上。
玉佩在日光下頭閃著溫潤的光澤,楊定猶豫了片刻,上前抓起玉佩,疾步追了上去。路昱半路截住他,低聲快速道了句:
“勿要衝撞公子!”
楊定來不及多想,衝到成去非面前,迎上那一雙寒潭冷目,竟一時忘詞,半晌才道,“公子同我並不相識,真的只因那五斛米?”
“不然呢?”成去非望著他,並無凌人的氣勢,楊定卻有些不解,眼睜睜看成去非走遠,才回過神,忍不住瞅了瞅路昱。
他雖不認識路昱,路昱卻認得他。楊定只是名再低微普通不過的兵士,可本事卻早已在軍中傳開。據說有百步穿楊之才,今日得以見到他背五斛米行五十步,也是奇聞了。
只可惜這人不知怎麼回事,愛財如命,總是被人戲弄,路昱也有所耳聞,方才一幕看下來,想必是常事了。至於大公子的舉動,路昱忽有所得,遂上前問:
“怎麼,你很缺錢?”
楊定並不否認,卻似乎不想談論這個話題,悶聲悶氣說了句:“這和你沒關係。”
路昱並不生氣,只帶笑說:“大公子這個玉佩夠你的了!”
既說到成去非,楊定忍不住問道:“那個公子出手這麼大方,什麼人?”
“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子有識人之明,亦愛惜勇士。這位公子從不施捨與人,只賞識人才,你是靠真本事得來的,收著吧!”
一番話下來,路昱見楊定面色有變,知道他這種土包子必須把話挑明瞭才聽得懂,遂無聲一笑,拍拍他的肩膀:
“聽說你射箭功夫不錯,我那還有把良弓,要不要來試試?贏了我,那弓送你!”
楊定卻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瞪著他,彷彿在判斷他話中真假,路昱驀然想起方才一幕,趕緊解釋:“我可沒那麼無聊尋你開心。”
“我不是這個意思,如果我贏了,我不要弓,換成錢給我,你看成不成?”楊定居然也認真地解釋了一番,路昱啞口失笑,定定看著他,嘆口氣: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還真是這麼回事。”
話音剛落,餘光瞥見不遠處似乎有人在偷窺他們,等他定睛去尋,果然有一狹長臉面的人正往這邊張望,一碰上路昱的目光,又迅速避開了。路昱眼波一轉,只見楊定眼中掠過一絲不自然,他佯裝沒看到,輕鬆一笑:“走吧,好漢,也讓我開開眼,瞧瞧百步穿楊是怎麼回事?”
口中雖這麼說著,路昱早留意了那人長相,目光一沉,心裡已有了打算。楊定這人看著像藏了心事,陰晴難測,可實際上幾句話下來,也還是個糙漢子,這種人,反倒好入手,路昱腦中再次浮現當日成去非所交代的一事,最初覺得毫無頭緒,此刻,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