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欠身行禮,匆匆而出。
她步子邁得急,下臺階時一不留神便踩空了,差些跌倒,驚得心底一陣狂跳,這一幕,被隨後出來的成去非全看在眼中,冷笑一聲:
“慌張至此,其心有異,你躲個什麼勁?”
他途經她身側,並未逗留,只一壁說,一壁挑著燈籠往前走:
“你想說什麼我知道,我亦不得已為之,用不著你又搬出禮法來轄制。”
這聲音清冷,不帶半分塵俗之氣,讓人挨訓也甘心聽著。
琬寧微抿著唇角,分明是欲言又止的光景,默默跟他身後,藉著那點亮光,不經意抬首,便瞧了瞧那襲背影,他著的是便服,上頭繡著藏青色團花,那花紋一路蔓延在眼前,很快便伸到她心裡去了。
成去非是猿臂蜂腰,自然修長醒目。琬寧痴痴盯著他手中的長燈,忽就有了奇想,就是化作長燈也是好的,可被他握於掌間……
少女的心思總古怪了些,她很快意識到自己簡直就是暗室欺人,生出這些羞恥的想法,真該挨一頓板子!
“倘以為守著一肚子的君君臣臣,便以為是真的,不過迂腐,這世間的事,利害才是真的,你連這座宅子都沒出過,能懂什麼?雖是姑娘家,毛病卻重得很。”成去非仍提這茬,聽得琬寧舌尖發澀,全然不知該說些什麼好,良久,忽爾抬起了頭,雙眸中波紋盪漾,有似秋水纏綿:
“大公子誤會了,我只是擔心您……”
猶未了,自覺話裡情意過顯,便又微微抿了抿唇。
天上幾縷流雲散盡,月光便洩下來,清如白銀,襯著纖簾樹影,衰草中秋蟲低奏,倒宛若密雨連綿。兩人不覺已行至木葉閣,成去非轉過身子,藉著月色,藉著燈火,又看見她低首的模樣,白玉般的脖頸隱隱現出一小截,像是書裡的斷章一樣空著。
有些東西,越是藏掖,越是欲蓋彌彰,成去非伸出手輕輕牽她至身側,不管她身子陡然一顫,只低笑說:
“我只當阮姑娘動不動就拿聖人轄制別人,原也有女兒家的心思,”他聲音越發低下去,幾乎又是貼著她的耳畔,一陣酥麻直直碾過來。
“我讓杳娘送去的東西,可曾領會?”
琬寧紅著臉稍稍仰首看他:“是那首《同聲歌》?”
有一日,杳娘忽來木葉閣,送的居然是一幀樂府,她認出是成去非的字跡,大感意外,一路讀下來,看得面紅耳赤,裡頭是新婦口吻,他給她看這個做什麼呢?再仔細品一品,方體會出些別的意味來。
“大略懂一些。”她赧然輕語,成去非遂順勢放低了身子,倚著後頭欄杆,把她往懷中攬近些,眉頭微挑:
“說給我聽聽,你都懂什麼了?”
“此詩寄興高遠,以喻臣子之事君,同《離騷》芳草美人有異曲同工之妙。”琬寧忍著底下不適,依然認認真真回著他的話,成去非漸漸聽得目中凝霜,冷冷哼笑一聲,隨手便甩了長燈,一個攔腰抱起她就往木葉閣大步走去。
“看來我不親自教你,你是永遠也不會懂了。”他冷冰冰的聲音,堪比上頭一輪秋月,琬寧不知哪裡說錯了話一下惹怒了他,嚇得臉色慘白,只死死抓著他前襟,唯恐他一丟手便能摔爛了她。
房門是被成去非一抬腳跺開的,驚得裡頭四兒忙循聲相看,見眼前情形,先是怔了剎那,很快回神,忙不迭反身就跑了出去,也沒忘給掩上門。
懷中身子輕盈如風,成去非絲毫沒費力氣,徑直往床上一扔,虧得被褥柔軟,琬寧只覺身子一蕩,並未吃痛,房裡是四兒新換的燭火,燈花壓得低,成去非一口氣吹滅了它,轉而便欺上這具身子。
室內頓時煙了半邊,唯獨窗格那裡仍滲著綢緞一樣的月光。
“你倒是小小年紀,就變得跟那些老學究一樣無趣?”成去非一手託著她的後頸,一手順著她那蝴蝶骨往下探,琬寧細細嗚咽一聲,被他壓得直往綿軟的被褥裡深陷,他的指尖涼,遊走到哪一處,哪一處便抖一陣。
她只覺喘不過氣,溺水般胡亂翻卷著床褥。
成去非深煙的眸子中忽掠過一絲狠厲,在她肩上又啃又掐的,疼得琬寧淚花亂轉,平日裡晶瑩的一雙眼目更見嬌怯,恍恍映著另一方天地。
她越是無半分反抗的力氣,成去非越不肯放過她,她的唇瓣溼軟,卻青澀無比,只覺火熱的舌尖闖進來,尚不知如何回應他那團已不肯囚在牢中的火。成去非一壁狠狠吻著她,一壁沉了狼腰,腦中盡是些沉睡已久的花樣,打定主意要拿出來折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