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秀才連忙說道:“大人,跑不得,倭寇今夜就要動手,碼頭有兩三萬石的軍糧,還有其餘物資,若是落到倭寇手裡,那可怎麼辦?”
“對啊!”唐汝楫的臉都綠了,根據大明律,丟失軍糧,等同丟城失地,是要掉腦袋的,就算嚴閣老和小閣老能幫著周旋,但也是一生擺脫不了的汙點,對於前程遠大的唐狀元來說,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打也不成,跑也不成,還有沒有活路了?
唐汝楫急得好像鐘擺,一遍又一遍地走動,屋中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聲,又過了一會兒,安遠道突然眼前一亮,猛地一跺腳,嚇了大家一跳。
“老安,你發什麼瘋?”唐汝楫恨恨說道。
安遠道慌忙笑道:“狀元公,我想到辦法了。”
“什麼辦法?”唐汝楫驚喜問道。
安遠道正要說話,可是注意到唐毅等人,欲言又止,使了個眼色,讓所有下人都出去,唐毅也不例外,屋子裡只剩下唐汝楫,安遠道和唐秀才三個人。
退到了外面,唐毅眉頭深鎖。
毫無疑問,眼前的局勢不是敵強我弱,而是敵極強,我極弱!陳思盼是多年的倭寇,兇悍狡猾,他肯定不會只派黃狗子一個人,說不定此時沙洲城中已經不少倭寇的眼線奸細。隨時都會冒出來,內外夾攻,輕易攻破城池,搶走軍糧。
至於陳思盼為什麼能把時間抓得這麼準!唐毅敢說,一定有人通風報信,隱隱的唐毅嗅到一股陰謀的味道,唐汝楫名聲不好,但也不會如此拉仇恨,沒準就是針對自己的。想到這裡,唐毅不由得打了一個激靈。黯淡的夜色之中,彷彿有一隻蓄勢待發的毒蛇正衝他吐著信子,唐毅煩躁地走來走去,不停想著破局的辦法,可是卻一籌莫展。如果安遠道和唐汝楫是好樣的,還可以背城一戰,但是看兩個傢伙的表現,根本就是豬隊友,不值得信任。可是逃跑又會背上罪名,還會拖累前線抗倭,俞大猷和湯克寬等精兵悍將就要餓肚子,心裡彷彿刀割一般!
難道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嗎?
唐毅狠狠一跺腳,突然房門開啟,唐秀才從裡面走了出來。唐毅迎了過來,唐秀才沒有說話,而是一伸手,拉著唐毅到了一旁的牆角。藉著燈籠的光線,唐毅能看到老爹鬢角的暴起的青筋,鐵青的臉色。
“爹,安遠道的主意是什麼啊?”
“唉!”長長吐了口氣,唐秀才冷冷說道:“毅兒,安知縣比起你可厲害多了,他說讓我們帶著一兩千石糧食先走,等到倭寇出現,就在碼頭放火。”
“他要燒燬糧食?”
“哼,倭寇得不到糧食,狗急跳牆,繼續追殺怎麼辦?聰明如安大人,豈會想出這種辦法?”
“那他想幹什麼?”唐毅第一次覺得自己腦袋不夠用了。
唐秀才看了看四周,把聲音壓低,說道:“他要燒燬一些百姓民房,造成一些百姓流離失所。等到倭寇暴掠之後,再帶著人馬回來,把這些百姓殺掉,冒充倭寇,請功受賞!”
聽完之後,唐毅都張大了嘴巴!
心裡頭狂喊:安遠道,真他孃的天才!
帶走一兩千石糧食,聊勝於無,可是卻能向朝廷報功,說是拼死保護下來的,沒有全部丟失。然後再用一些百姓的人頭,冒充倭寇。造成一種背城死戰,雖然不敵倭寇,但重創敵軍的假象。
沙洲沒有強大駐軍,能殺死一些倭寇已經很了不起了,搞不好上頭不但不會怪罪,還會下令褒獎。要說起來,安遠道能從雜流爬上知縣的位置,的確有幾分道行!只是這種道行讓人作嘔!
“爹,殺良冒功這種事情孩兒絕對不會讓你做的!俗話說紙裡包不住火,錯走一步,萬劫不復啊!”
唐秀才苦笑著咧咧嘴,問道:“毅兒,你說爹該怎麼辦?”
唐毅眼珠轉了轉,咬牙說道:“拼了,和倭寇決一死戰,我就不信,倭寇有三頭六臂!”唐秀才眼中露出一絲欣慰,他沒有看錯,兒子是個有血性,有原則的人。但是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唐秀才眼含著淚水,喃喃說道:“毅兒,爹不怕死,可是爹怕牽連到你啊!”
唐毅不解其意,呆呆望著老爹。唐秀才自嘲地笑笑,“毅兒,人家就是算準了你爹會乖乖聽話的,才把計劃告訴我的。”說話的時候,眼角幾乎瞪裂,他雖然不是心學門人,但是卻把良心二字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是做了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還不如殺了他算了。
可是他有的選擇嗎?
唐汝楫和安遠道都是貪生怕死之徒,他們是鐵了心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