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人稱江南大俠的何心隱。”
嘉靖輕笑道:“何心隱又是何許人也?”
“陛下,何心隱乃是江湖人士,此人手眼通天,神通廣大,在東南的時候,他和唐大人多有往來,過從甚密,臣以為就是唐大人唆使何心隱,害死吳大人,想要奪吏部的——權”
嚴世藩越說聲音越大,可是他偷眼看去,卻發現嘉靖的臉越來越黑,大手抓著道袍,露出森白的骨節,怒火從他的眼睛裡面噴出,彷彿要把嚴世藩燒了一般。
這是怎麼回事啊?嚴世藩越發糊塗了,嘉靖往日對他都是言聽計從,可今天怎麼回事。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嘉靖劈頭蓋臉,一頓臭罵,毫不留情。
“嚴世藩,你拿朕是三歲孩子不成?一個江湖人,見了一面,就能殺死朕的大臣?他是妖,還是鬼?還是你嚴世藩在信口雌黃,胡說八道?”
“臣,臣沒有啊!”嚴世藩仰起頭,爭辯道。
“還說沒有,朕把江山社稷交給你們父子打理,看看這些年,你們都幹了什麼,都用了什麼人?趙文華搜刮地皮,連朕修宮殿的錢都給貪了,鄢懋卿不知好歹,變動鹽政,幾致民變,再看看其他人,又有誰能獨當一面,替朕分憂?沒有,一個都沒有!”
嘉靖越說越氣,站起身,煩躁地走來走去。
“一個吏部天官,執掌銓選,何等之重,竟然和九陽會的妖人攪在一起,單憑這一點,朕就能罷了他的官!被江湖人害死了,虧你能說得出口!當年你們父子是怎麼推薦吳鵬的,說他老成持重,是謀國之才,執掌吏部,必定天下大治,國泰民安。言猶在耳啊,嚴世藩,你告訴朕,是你們父子被他騙了,還是你們聯手欺騙朕?”
嘉靖就像是暴怒的獅子,風刀霜劍,毫不留情,嚴世藩都傻了,他怎麼也想不到,事情竟會走了樣。
咱不是說《清明上河圖》的事麼,怎麼扯得這麼遠啊?汗水順著鬢角流下,嚴世藩的身體不停顫抖。
旁觀者清,唐毅總算是明白了,這些年來的動作並沒有白費,嘉靖對嚴黨的所作所為,一清二楚。
以往他不願意引起朝局變動,故此一直都在隱忍,可不代表他不介意。
這一次的吏部尚書之爭,嚴嵩雖然憑著一封密奏,逼著嘉靖低頭,把歐陽必進給扶了上去。
可是後患也出來了,嘉靖喜歡嚴黨,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們聽話,不像清流那樣,看什麼都不順眼,天天憋著教訓皇帝,給嘉靖添麻煩。
權臣的起落,要看兩樣東西,一個是朝廷的號召力,一個是皇帝的聖眷,兩樣合一,天下無敵,只有一樣,早晚會摔跟頭。
就拿靠著大禮議崛起的首輔張驄來說,他聖眷無雙,但是他只用了六年時間,從三甲進士變成了帝國的首輔。
文官集團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他,在其後的歲月裡,張驄起起落落,最後鬧得嘉靖也煩了心,張驄只能黯然收場。
至於嚴嵩,他的根基比張驄深多了,無論是朝堂,還是聖眷,他都無人能比,故此順利執掌內閣二十年。
或許是高高在上的時間太久了,他們竟然認為嘉靖軟弱可欺,只要把握住了朝堂,嘉靖就會向他們妥協。
自大的人都會嚐到報應,很不幸,嚴黨的報應已經來了,《清明上河圖》的事情只是一個引爆點。
嚴世藩被嘉靖問的啞口無言,正在此時,黃錦小跑著到了嘉靖的面前,低聲說道:“皇爺,嚴閣老求見。”
第569章來自皇帝的敲打
唐毅有些失落,他還以為嚴閣老會像警匪片裡面的警察一樣,總是姍姍來遲。很顯然,老傢伙雖然老得不像樣子,但是他要比任何人都敬業得多。
進入了大殿,先給嘉靖磕頭,黃錦隨手給嚴嵩搬了一把椅子,注意是椅子,有靠背的那種,徐閣老在嘉靖的面前只有繡墩,一點的差距,就足以看出兩個人還不是一個檔次,至少眼前還不是。
嚴閣老謝恩之後,一眼看到了兒子嚴世藩,頓時鬚髮膨脹,顯得怒不可遏。
“嚴世藩,剛剛有人說你在西苑禁門之外,和人家扭打起來,你簡直越活越回去了,還有沒有一點朝廷大員的體統?”
不用嘉靖說話,嚴嵩一上來就把炮口對準了兒子,還算知趣。
嚴世藩再生氣也不敢和老爹叫喚,只能說道:“都是兒子無知,追蹤賊人的時候,誤闖了唐大人的府邸,損壞了一幅畫。”
“畫?什麼畫?”
“《清明上河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