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了很多,但是這些金銀主要集中在東南,集中在城市,而一條鞭法,是針對村鎮鄉下,難免會出現貨幣不足的想象。不法奸商,趁機斂財,高息放貸,趁機盤剝百姓,也是可能的。”
隆慶微微點頭,這時候吳天成突然又站了出來,“啟奏陛下,還不止如此,光是徵銀,弊端還是有的。”
“講。”隆慶對吳天成的眼光,相當讚許,充滿鼓勵說道。
“如果朝廷徵銀,那發放俸祿,軍餉,都有什麼?”
這話是問張居正的,頓了頓,張居正沉聲道:“自然是銀子。”
“那再請問,銀子能吃能喝嗎?”
李幼滋把眼睛一瞪,“你這不是廢話嗎?銀子雖然不能吃喝,但是發放到了下面,官吏士兵自然可以自己採購糧食,用不著你操心!”
吳天成胸有成竹,呵呵一笑,“如果是一兩個人,或許不用操心,可是朝廷幾萬官吏,九邊百萬雄兵,光是發銀子,這麼多張嘴,市面上的糧食夠用嗎?會不會造成糧價飆漲,而糧價上漲,相對的手中的俸祿能買到的東西就會變少。”
吸!
金殿的官吏臉色就是一變。
吳天成又藉著說道:“據聽說九邊歷年都要從外地調撥糧食,本地的產糧根本不夠用,這時候光是發銀子,糧食卻運不上來,會不會影響到士兵的吃飯問題?”
這幾句質問,包括張居正,甚至高拱在內,臉色都是一變。
說實話,針對一條鞭法,實行了好多年,高拱和張居正都是才智卓絕之輩,針對會出現的弊端,都想出了很多對策,不然也不敢站在這個臺上。
但是不得不說,他們的確把問題想簡單了,或者說,他們沒想到,自己的對手竟然不是那些只會坐而論道的清流。
吳天成雖說是唐毅的徒弟,可是他幾十年來,除了算賬,就是經營交通行,整天和錢打交道,論起尋覓商機的本事,他在當世至少前五名。
韓德旺也不簡單,他們家幾代小吏,靠著唐毅提攜,進了順天府,又調到戶部,學歷不行,愣是能做到五品郎中,足見他的辦事本領一流,對於下面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一清二楚。
相對來說,申時行算是弱的,不過他也要比普通讀書人強多了,首先申時行早年讀書受了很多苦,他甚至要寄人籬下,改姓徐,考中狀元之後,才認祖歸宗。早年的經歷讓申時行熟悉民生艱難。其次唐毅對他悉心指點,深得唐學精髓,再有他又到了地方跑了幾年,不是那種浮光掠影,是真正沉心靜氣,去和三教九流打交道,收斂他的狀元光芒,去用心看,仔細體會。
當初他也疑惑過,可是直到今天,申時行滿懷感激,偷眼看了看老師,眼淚差點流出來。不經一番寒徹骨,哪有梅花撲鼻香!師父是真有先見之明啊!
他們的話語,可謂是一鳴驚人。
原本喊得震天響的一條鞭法,竟然漏洞百出。包括趙貞吉,葛守禮,陳以勤等人都大搖其頭,充滿了不屑。
張居正能夠感到背後火辣辣的目光,甚至連隆慶都開始疑惑了。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否則一番心血,徹底白費了!
張居正突然厲聲說道:“你們的話似是而非,難道天下間都是奸商,都是酷吏嗎?本閣已經提到了,要制定考成法,對地方官吏進行考核,他們自然要抑制奸商,嚴懲酷吏,保護百姓,你們所說的情況,縱使存在,也不過寥寥而已,影響不了大局!總之一條鞭法利益極大,勢在必行!”
針鋒相對的時候,別看你是閣老,我們也不會退。
韓德旺抱了抱拳,“張閣老,敢問一聲,是誰收銀子?”
“當然是地方官吏。”
“那又是誰監督?”韓德旺追問了一句,張居正一陣語塞,韓德旺急忙說道:“把徵稅監督大權,都交給地方父母官,他們是會盡忠職守,還是監守自盜?我想朝中諸公,自有公斷,不需要下官多說。”
不少人紛紛點頭,的確漏洞太大了,僅僅靠著一個考成法,就想約束天下官吏,做夢去吧,當年朱元璋做了那麼多人皮枕頭,不還是沒用嗎!其實有個衙門可以監督,那就是都察院,問題是張居正主張省議論,就是讓都察院閉嘴。
這回好了,我們閉嘴,看你的笑話吧!
吳天成咬了咬牙,又站出來,跪倒在地。
“啟奏陛下,微臣還有一樁擔憂,不得不說。”
隆慶已經不再小看吳天成了,“你說。”
“遵旨。”吳天成略微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