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國子監生的資格,加上廣西的鄉試又不如江南競爭激烈,不出意外,順利考出了一個舉人。
理論上他已經有了參加會試的資格,不過吳天成有自知之明,他年紀大了,真正喜歡的又是算學,文章平平。
他想考中進士,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唐毅幫著他作弊。
給老師惹麻煩的事情,吳天成是不會做的。實際上能有個舉人的身份,他已經很滿足了,舉人就可以光明正大當官,眼下吳天成就是順天銀行的督辦。
品級不高,只有從七品,可是辦銀行有多少油水,吳天成最為清楚,眼下順天銀行就吸收了一百三十多萬的存款,論起調動的財力,六部當中,除了戶部之外,他能碾壓五部。五年,只要再有五年,他都有把握在北方弄出第二個交通行來。
老師提拔了自己,關鍵時候,又是老師原諒了自己的錯誤。吳天成對待唐毅是徹頭徹尾的忠心耿耿,外加敬畏無比。
他躬身抱拳:“師父,有什麼吩咐?”
“沒什麼大事,我讓你查查嚴世藩的金流,查的如何了?”
“已經有眉目了。”吳天成嘖嘖嘆道:“師父,要說這位小閣老,他可是什麼都敢貪,咱們陛下,讓他耍得和猴似的,不過他再聰明,也擋不住咱們師徒的眼睛……”
吳天成就把調查所知,向唐毅說了一遍。
為了重修三大殿,朝廷前後撥了五百三十多萬兩銀子,嚴世藩巧立名目,五鬼搬運,大肆吞沒工程款項。
他曾一次向票號抵押一百根上好的金絲楠木,都是做房梁的頂級材料,第一批三十根每根九千兩,後面七十根,以八千兩的價格出售,前後獲利八十多萬兩,全都進入了嚴世藩私人的腰包。
嚴世藩非常小心,他沒有選擇晉商的票號,也沒有選擇東南的票號,而是選擇了一家名為三泰的江西票號,作為老鄉,嚴世藩還是相信他們不會走漏風聲的。
只是嚴世藩哪裡知道,三泰票號數年前經營瓷器出口,由於資金週轉不靈,遇到了麻煩,靠著長江航運公司幫忙,才渡過了危機,從此之後,三泰票號的兩成股份就歸了長江航運所有,後來被長江航運賣給了交通行。
作為第二大股東,三泰票號經營的專案,主要的顧客,都要定期向交通行報告。
換句話說,嚴世藩辛辛苦苦,東躲西藏,自以為沒人知道,可是他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唐毅的眼睛。
“師父,光是從三泰票號這邊,嚴世藩就前後貪墨了一百七十多萬兩銀子,其中有五十萬兩送到了分宜老家。”
“哦,剩下的一百二十萬呢?”唐毅好奇道。
吳天成一陣猶豫,“師父,這個弟子倒是吃不準。除非去調三泰的細賬,才能找出來。”
“不行。”唐毅搖頭,“直覺告訴我這裡面的東西非常可怕,咱們只能暗中調查,要是讓嚴世藩察覺了,可是惹火上身,不好,不好。”唐毅連連搖頭。
吳天成也陷入了沉默,他快速轉動腦筋,突然想起一事。
“師父,最近兩年,三泰票號每三個月,就要運一批黃金到東南,換取白銀,再運回來。”吳天成疑惑道:“這些年海外白銀湧入,東南的銀價是便宜了很多,有些地方甚至一兩金子能換十五兩銀子,北方則普遍是八九兩銀子就能換一兩金子,故此不少票號都從事金銀兌換套利。咱們的人如此,老西兒也是如此。可是……”
“可是什麼?”
吳天成百思不解道:“大宗的金銀運輸,風險不小,通常情況都是半年一次,咱們交通行由於業務眾多,往來賬目沖銷,金銀排程甚至要一年一次。三泰票號的業務很少,主要做瓷器生意,都在江南忙活,他們哪來的那麼多金子,三個月就有好幾萬兩送到東南,一年下來,少說也要賺三五十萬兩銀子,真是邪門啊!”
吳天成巴望著唐毅,想要從老師這裡得到一點思路,可是唐毅最近專心做官,對生意上的事情只是抓個大略,讓他一下子說清楚出了什麼問題,他也沒有本事。
不過有句話說得好,師出反常必有妖。
“查,一定要好好查!”
唐毅斷然說道:“只要把三泰票號的事情弄清楚,咱們手上就有了關鍵性的一張大牌,嚴徐決戰開始了,多一張牌,就多了一份自保的能力。天成,你馬上調集咱們的人手,記住,一定要秘密,快速,把事情給我弄清楚!”
“遵命!”
吳天成急匆匆去安排,唐毅還是一副沒事人的模樣,每天主持兵部